童書出版：統計數字只是參考(劉緒源)

　　每年，我們都會讀到好幾次有關出版的數字統計，尤其是“六一”“讀書日”或大型書展前后。這對于我們了解出版情況(童書無疑是其重點)，當然有好處。但我們對數字不可迷信，統計數字反映的僅僅是某一方面的真實，有時也會掩蓋更重要的真實。

　　比如，最近流傳的一組統計圖表指出：卡通、漫畫、繪本已占全部少兒圖書零售市場碼洋的一半以上。這樣的統計是否正確且不說，把卡通書、漫畫書與繪本并在一起統計，本身就是問題。在童書領域，卡通是低端產品，品位低但銷量大；圖畫書(繪本)則是高端產品，筆者甚至視其為現今童書中最重審美品位的一塊綠洲。只因都以圖為主，便不分高低一鍋煮，這會得出怎樣的結論？

　　再如，將引進版與本土原創書作比較，幾乎是近年各類統計的一個興奮點。有媒體最近報道：“原創兒童文學與引進版圖書的銷售占比是5：5，原創圖畫書和引進版圖畫書的銷售占比約為3：7，原創科學書和引進版科學書的銷售占比約為2：8�！边@是根據“當當網”去年銷售情況得出的統計數據，應是可信的，并也有一定代表性。但如光看數字，不作具體分析，仍會陷入迷茫。如果有人看到原創兒童文學已追平引進版，圖畫書卻連引進版一半還不到，科學書則只占四分之一，就要求后二者急起直追，那肯定就是錯誤的指導。

　　從數字看沒錯，要求原創書爭氣發力也在情理之中，但事實上，圖畫書引進是從全世界范圍著手的，進來的大都是高水平的佳作；而原創圖畫書起步不足10年，作者尤其是繪者很少，短期內不可能改變。國內原創圖畫書已出現粗制濫造現象，再要求大干快上，就容易出現“大躍進”式的熱鬧和損失�？茖W書也是同樣道理。何況，引進的圖畫書和科學書好多是世界各國幾十年積累的優質資源，要求缺乏訓練的本土作者在短短幾年里超越全世界長時段的優質積累，是否合理，其實不難判斷。

　　對于兒童文學的“5：5”，也須做點分析。正如前文提到的卡通與繪本不應“高低端一鍋煮”，兒童文學也有高端和低端，引進版中有，原創書更明顯。如果不管質量、不管品位，只看作者的國籍，凡中國籍作家寫的，品位再低也是原創；外國籍作家寫的，再優秀也屬引進，這樣的比較還有多少意義？而數字恰恰只能這樣反映，要它統計出質量高下是不可能的�？墒�，如要做出版研究或指導工作，那就決不能在這樣的數字中找結論，而必須深入童書實際。兒童文學大致可分三類：有像可樂的，銷量高，品位低，此為商業童書；有像藥片的，意在解決問題，但說教氣重，相對乏味；也有像水果的，那是高品位藝術品，更強調審美價值。如果把原創的可樂和引進的水果比，力促前者打敗后者，那對于兒童和文學，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說了這么多，并不是要否定數字，各種統計永遠是必要的。筆者認為，只可把統計數字作為一種參考，切不可以此取代深入實際。魯迅有言：“凡事須得研究，才會明白�！标P于出版，“質”的問題比量要復雜得多，要了解“質”，就須親自讀書，一本本、一種種研究。此處“活剝”兩句古詩，送給研究者：莫為數字遮望眼，須知此事要躬行。

　　(劉緒源，作者為兒童文學理論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