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商洛有一批詩人,在陜西乃至全國都是有名的,都有他的地位。陳倉就是其中一個。
陳倉引起全國性的關注,主要是他的進城系列小說。進城是這個時代的特點,他抓住了這個特點。他是以詩人的筆法,詩意地寫作這一系列作品。他本質上還是一個詩人,他的詩《兩個碑》說一個進城的人在城市要立一個肉體的碑,在鄉村立一個靈魂的碑,讓我記住了他有“兩個墓碑”。作為一個詩人,能寫出這樣的詩是相當了不起的。
我認為,陳倉基本上還是詩人式的思維。進城系列幾本小說顯示了他的寫作才華。他的小說有一種清新。這樣一種清新,在文壇上刮起的風,就是真正像咱老家的山風,既硬又柔,多種氣味、多種味道都在里邊,讓人有親切感。讀任何一個人的作品,首先要看它的氣息。有些人的文章散發的是俗氣,有些人是小氣,而陳倉的作品既不俗氣也不小氣。
所以,陳倉忽地冒出來了,他的氣息忽地冒出來了。他到處流浪,到處漂泊,他以這種形式來體驗這個社會,體驗苦難,來了解這個社會。另外,在寫作上,他很用功刻苦。從形式來講,他是用生命寫作的,而且在寫作體裁上,他確實是用生命和靈魂來下注筆頭的,這樣的作家潛力是巨大的。
陳倉的進城系列小說面對大的轉型社會、城鄉差距,用對照雙方的方式來寫,兩個方面都寫得很真。小說的氛圍渲染得也特別好,語言明快、老到。進城這個話題在中國文壇上,幾十年來一直有人不停地在寫。對于城市化道路,對于農村的衰敗和它的消亡或即將消亡,大家一直在做各種各樣的探討。社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可以說,進城是這個時代的,也是廣大農民的,也是陳倉的。所以,他反復地寫,因為他在這方面的體會太大。他始終說故鄉是走不回去的,恐怕這里邊有他個人獨特的體驗。
確實是回不去的——從形式上、身體上直到靈魂上。所以說,這個年代、這個時代,人都是把故鄉在脊背上背著到處跑,鄉愁是最沉重的話題。但實際上,追究歷史,每一個人都是離鄉背井的,每一個人都是以各種方式來走出村子。
但是,在目前這個大時代,農民大量地進城,陳倉寫出的不僅僅是文化人身份的故鄉,而且是以農民的身份怎樣進城。這樣來寫,它基本上呈現的就是這個時代的東西。當然,在中國目前的狀況下,我以為起碼要三代以后,農民進城的現象或者回鄉靈魂、靈魂回鄉的東西才可能慢慢消亡。但是,既然生活在這個時代,作為一個文化人,作為一個記者,陳倉了解社會、體味豐富,他有責任來寫這個話題。
陳倉的小說創作得益于寫詩,有時也受制于寫詩,因為作家尤其詩人特別敏感,對靈魂方面的東西特別敏感。他這些書中,有幾部類型化的表達方式,這容易導致寫法上系列化。例如《父親進城》、《女兒進城》就有些類型化,主要是一個相近地寫塔爾坪,一個大量寫上海的一些景點,第一次讀特別新鮮,幾部都是這樣的話,就有審美疲勞的問題。
以詩人的特質或者說以詩意的筆法來寫沉重的話題,確實讓大家眼前一亮,小說的小標題實際上都是詩句。作家離開故土,來到中國最繁華的地方,在心靈上、精神上、靈魂上產生了巨大的沖擊,這不僅是陳倉的感受,也是一個時代中國人的普遍感受。陳倉以詩人的角度,用詩意的語言、味道和筆調來寫小說,這就是他的小說有詩性、散文性的原因之所在。
這一種體裁從產生到落到筆下,實際上是詩意、詩句觸發了他。這樣的話,在小說的寫作過程中,對于城市生活的那種苦澀、蒼茫的書寫就特別深厚,這就是這部小說產生的根源、驅動力,它的源泉還是來自于詩意的生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