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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年前的四個筆記本——我的抄書故事(蘇北)

    http://www.jchcpp.cn 2016年06月13日11:02 來源:文匯讀書周報 蘇北
    蘇北手抄汪曾祺小說的筆記本  汪曾祺先生 汪曾祺先生
    蘇北手抄汪曾祺小說的筆記本蘇北手抄汪曾祺小說的筆記本

      三十年前,我開始愛好文學。先是看地區小報上的散文詩,有寫花的,有寫草的,寫我們縣城邊上的高郵湖的。一兩百來字,文字都很美。我摹仿他們,也寫了幾篇,投到地區報上,可是石沉大海,沒有消息。后來我受我的一個同學影響,知道還有那么多外國文學名著。他給了我一本《外國文學名著導讀》,我按照上面的節選,去買整本的作品回來,有《復活》《老古玩店》《德伯家的苔絲》《前夜·父與子》和《茶花女》等等,我生吞活剝看了十幾本,除培養了一點自負和傲慢的氣質外,皆不得要領。后來一個偶然的機會,我結識了我們地區的許多文學作者。在交流中,第一次聽說了汪曾祺的名字。找來他的作品一讀,第一感覺,這個寫作的人,他寫的故事,離我們縣不遠。他的語言,很多方言,和我們縣的人(特別是我鄉下的親戚) 口中說出的十分相似?戳恕妒芙洹贰洞竽子浭隆泛汀懂惐返刃≌f,心中歡喜得不得了,就迷上了汪曾祺這個名字。稍后些時候,《汪曾祺短篇小說選》和《晚飯集》也出版了。

      我得到了一本 《晚飯花集》。為了學習他的語言和寫作方法,我把《晚飯花集》用大半年時間給抄在了四個大筆記本上。我認認真真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去抄。有心得了,就在邊上用紅筆進行批注。在縣里的銀行,我所從事的工作就是查賬,跟文學一點關系也沒有。我辦公室生銹的鐵窗外面是一棵高大的泡桐樹,春天一樹紫色的大花,夏天一窗子的綠蔭。我坐在窗下吭哧吭哧,興趣盎然,抄到會心處,感到特別幸福,覺得自己同別人不一樣。

      就這樣,一個春天一個夏天,我把《晚飯花集》抄完了。后來我知道汪先生在北京京劇院工作,一激動,就把這四個筆記本給寄了過去。寄過去并沒有得到回應。不過,不多久,我也把這事給忘了。

      1989年我到魯迅文學院進修,汪先生來講課,得以結識了汪先生。有一次我問他:“我曾給您寄過四個筆記本,可收到過?”汪先生嗯嗯噢噢的,我還是不清楚他究竟收到沒有。

      又過了幾年,一次我到北京公干,到他蒲黃榆的家里去看他,在那吃了午飯。在聊天中,汪師母對我說:“老汪寫了一篇小文章,把你當年抄書的事給寫了一下!

      我一聽很是驚訝,同時又十分高興。師母接著說:“等報紙出來,到時候我寄一份給你看看!

      就這樣我回到縣里大約個把月,就收到一個包裝得很厚實的郵件。我見信的落款是“北京蒲黃榆”,就知道是汪先生寄過來的。

      我急切拆開一看,所寄是一本汪先生題簽贈送的 《旅食集》。書內夾著一份剪報和一封汪師母寫的短信。

      師母寫道:立新同志:

      今天收到《文匯報》“筆會”上刊登的老汪的文章,里面不指名的“點”了你一下,我記得答應給你看一看,現在寄來。最近比較忙,所以老汪送你的《旅食集》也寄晚了。

      你和愛人、孩子都好嗎?什么時候再到北京來? 老汪為應付約稿和社會活動,忙得不可開交,他不另給你信了,要我代他向你們問好!

      施松卿

      1月7日

      信雖簡短,可情意真切?跉夥路鹗墙o子女寫信,從信中可以看出一個長輩對晚生的愛護。同時,也可以看出那一代知識分子的涵養和風范。

      我展開剪報,那是發表在1992年10月25日上海 《文匯報》“筆會”上的一篇短文,題目就叫《對讀者的感謝》。汪先生在文中寫了三個故事。第一個故事是一個浙江的大學生來信,談他讀了《七里茶坊》的看法,汪先生認為所談極為中肯。第二件是,一個叫梁辰的邯鄲讀者指出《吳三桂》一文在紀年上搞錯了,張士誠攻下高郵應該是1353年,而不是1553年。汪先生在文中說:“我完全同意梁誠同志的意見。我從小算術不好,但作文粗疏如此,實在很不應該!

      當寫到我時,汪先生說:

      也是幾年前的事了。我收到了 一個包裝得很整齊嚴實的郵包。書不像書,打開了,是四個筆記本。一個天長縣的文學青年把我的一部分小說用鋼筆抄了一遍! 他還在行間用紅筆加了圓點,在頁邊加了批?磥硭腔斯Ψ驅W我的。我曾經一再對文學青年說過:不要學我,但是這個“學生”,這樣用功,還是很使我感動。

      汪先生說“我曾經一再對文學青年說過:不要學我”。這完全是真誠的。因為他在其他場合,也曾幾次說起過這樣的意思。同時他又說“這個‘學生’,這樣用功,還是很使我感動”,說明一個人被人喜歡,還是十分愉快的。

      我那時年輕,不知深淺,一股腦地想往前沖,以為學了點皮毛就能模仿出一個汪曾祺,F在看來,汪曾祺真是不能學的,而且也沒法學。有許多人知道這一代人是一座山,還故意繞著走呢,自己弄點新奇古怪的,以引起文壇的注意。

      汪先生他們那一代人,古典文學普遍比較好。說穿了,就是童子功好。這正是我們這一代所缺乏的。學養這個東西,補起來很困難,它就如含玉在口、含珠在蚌,那不是一時一刻可以解決的,那是一個天長日久的事情,那是從小習得,之后內化到身體里、血液里、骨髓里。它是一個自然流淌的過程,硬學是學不來的。

      《對讀者的感謝》,現在已收到《汪曾祺全集》散文卷(第五卷)中了。在先生生前,他自己編過好幾本自己的散文,比如百花文藝的《汪曾祺自選集》,作家出版社出的 《蒲橋集》,他都沒有選進去。估計他自己覺得,選這樣的作品,“瓜田李下”的,有自吹自擂之嫌。

      時間又過去許多年了。汪先生已去世很久了。有一年,是高郵舉行汪曾祺逝世十周年紀念活動,包括邵燕祥、范小青、葉兆言和畢飛宇等許多作家都去了。汪家三姊妹也從北京回到了高郵;顒咏Y束,我們一行到揚州瘦西湖去游玩。在瘦西湖的長堤到徐園的道上漫步,正是五月好季節,長堤春柳,春光滿目。我和汪朝邊走邊閑聊,不知怎么又扯到我當年抄書之事。汪朝姐說:“那四個筆記本好像還在我們家里,搬家時沒有丟掉。我回去找找,如果找到我就寄給你。你自己好好保存吧!”

      沒想我回來不久,就收到一個快件,我就知道是我那旅行了二十多年的筆記本了。

      我急切地打開,那四個筆記本完好地摞在一起。它依然像新的一樣,干干凈凈,一點沒有受損的痕跡,仿佛時光在它的身上停留了一般。它并沒有隨著歲月老去。我打開其中的一本,字跡依然那么清晰。那可是我青春歲月的生命呵,現在它又回到了我的手中。

      我現在從書櫥中抽出這四個筆記本,隨手翻著,它們確實都發黃了,快三十年了。那些抄過了的小說,還依然那么熟悉!峨u毛》《晚飯后的故事》《八千歲》《職業》《金冬心》,等等。我是編了目錄的。數數大約有三十多篇。抄完的那一天,我在文尾寫了幾句話:1987年6月10日抄畢!锻盹埢啡募s十七萬字,歷時三個月。

      我專注地盯著那些紅紅藍藍的筆跡。那些字跡還那么的清晰,而我人卻又老又舊了。汪先生都已去世快二十年。我,也五十多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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