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芬奇的“美麗公主”(顧生蓉)

　　《美麗公主：達·芬奇名作鑒定記》，[英]馬丁·坎普，[法]帕斯卡·柯特著；王藝譯，三聯書店出版，55.00元

　　此畫展現了動人心弦的清新和完美，同時代的藝術家，沒有任何一個達·芬奇的模仿者有足夠的技巧畫出這樣一幅成熟精致的作品。

　　這是技術藝術史研究中一個令人興奮的案例：曲折、昂貴、結局驚人——1988年佳士得拍賣會上一張尺寸比A4紙大一點的畫，通過分析推理和技術檢測，其身價由21850美元升為價值難以估量……《美麗公主：達·芬奇名作鑒定記》講述的就是這個傳奇。這不是一本暢銷書，但它推理處的戲劇性比《達·芬奇密碼》更具文學性，仿佛是打開了一個古老年代的秘密花園；它對畫面的史學分析又因為證據確鑿、環環相扣帶領著讀者繞進一個世俗社會的悲情敘事；它以技術解剖畫面的文字不是冷冰冰的菜單式語言，相反，你會驚奇地發現在專業團隊檢測圖片時的一次次無限放大縮小、紅外線從一到十三次的照射中，你竟然能體會到自己內心對藝術精微而敏感的熱愛，直至熱淚盈眶……研究者由重重證據組合成的拼圖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最后的結果是這幅畫只能是達·芬奇本人的作品。而作為讀者一再心領神會的卻是：達·芬奇的確是無可爭議的天才。能如此深入剖析一幅可被恰如其分地稱為“非凡”的藝術作品，這本書是如何做到的？

　　本書目錄清晰干凈得如水洗過，第一部分：從畫風到畫中人；第二部分：物理與科技證明。第一部分的研究者和撰稿人是牛津大學藝術史教授，世界頂尖級權威達·芬奇專家馬丁·坎普，他是這幅畫的發現者。筆者出于興趣觀看過一節馬丁·坎普教授主講的牛津公開課：《美麗公主》為什么出自達·芬奇之手——發現達·芬奇。他在其中談到，他每天會收到世界各地各種人稀奇古怪甚至可謂瘋狂的來信，請他鑒定自己手里的“世界名畫”，可是當他看到這幅畫在犢皮紙上小型素描時，直覺告訴他，這個畫至少值得去研究。是的，在他撰寫的第一部分研究中：達·芬奇的畫意、細節、犢皮紙、彩粉、肖像范式、家族色彩、特別是畫的品質都在為解開和確定這個“公主”的身世之謎成就了一個完整的游戲點數，而馬丁·坎普獲得大滿貫結果的是他終于發現皮紙上的詩、一生一本的書與這位宮廷貴婦命運的疏離關系。

　　第二部分的作者是帕斯卡·柯特，乃應馬丁·坎普之邀撰稿。其實，對一幅歷時五百年的畫作而言，工作坊的“加固”是否減弱了由達·芬奇本人無與倫比的手法繪制出的動人視覺效果？在細究帕斯卡·柯特展示給我們的一幀幀光譜取樣中，理智告訴我們是在看作品的采樣甚至包括達·芬奇的指紋，為什么我看到的卻是筆畫隨意而變、線條活力飽滿、高光為背景透過來的美感？“美麗公主”那粉潤的皮膚光澤、晶瑩的額頭、蜿蜒柔軟的發帶、年輕而精致的下巴……正如馬丁·坎普強調的，沒有一則單獨的證據可以斷然證明，這一幅用彩粉繪于犢皮紙上的女子側面像就是列昂納多·達·芬奇于15世紀90年代中期所畫，或者畫中人就是碧安卡·斯福爾扎。然而，這幅作品在我們對達·芬奇的整體認識中起到了積極重要的作用。尤為重要的是，此畫展現了動人心弦的清新和完美，他以無盡的柔情來刻畫這位早逝的年輕人，畫意的極致和詩意的美感使她超越了磨蝕青春的時間，留住了瞬間的美。同時代的藝術家，沒有任何一個達·芬奇的模仿者有足夠的技巧畫出這樣一幅成熟精致的作品。這種讓人激動的內在的生命力，難道不是判斷藝術的最重要標桿？

　　書中的這兩部分研究內容相輔相成，這種組合而成的方法恰恰是一門方興未艾的學科：技術藝術史。這是一個令人興奮的和快速成長的領域，涉及藝術史學家、管理者和科學家，同時也延伸到其他的學科，比如經濟和社會歷史、人類學和美學。這次對《美麗公主》的發現和證實，恰恰是以技術藝術史為研究方法的一次迷人的實踐案例。

　　這本由三聯書店出版的書的封面即是這幅畫，她打動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