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鄉村的凄美挽歌——讀賈平凹《極花》(鐘芳)

　　著名作家賈平凹的文字簡單樸實，意蘊豐富，讓人回味無窮。最近，堪稱“文壇勞�！钡乃�，距長篇小說《老生》出版僅僅相隔一年多，推出了第16部長篇小說《極花》。這本書以質樸生動的筆觸講述了發生在一個老鄉身上的關于拐賣與救贖的真實故事，讓讀者在品味農民的疼痛和卑微時，從靈魂深處感受到他對現代化大轉型時期中國鄉土社會的深切關注和人文關懷，呈現出脈脈溫情，給人以無限的感喟和沉思。

　　《極花》全書共15萬字，小說源自賈平凹從西安城南一個收破爛的老鄉的出租屋里聽到的一件真事。這位老鄉的女兒胡蝶在十幾歲時被人販子拐賣到一個叫高巴縣圪梁村的窮山溝，家人苦苦尋找了好幾年，好不容易才把女兒找到�？僧敃r姑娘已經生了一個孩子。姑娘被解救了，她的孩子卻留在了被拐賣的地方�；氐郊液�，由于媒體宣傳姑娘被成功解救的新聞，人人都知道老鄉的女兒遭人拐賣，姑娘變得不再出門，不再說話，整日呆坐著一動不動，再加上思念孩子，半年以后，老鄉的女兒竟然背著父母跑回了被拐賣地……

　　賈平凹的寫作來自于現實生活，雖然這件事情已經過去10年了，他一直沒跟任何人說過，但這件事像刀子一樣刻在他心里，以至于每每想起這件事，就覺得那刀子還在往內心深處剮。在《極花》的創作中，他試圖把一切過程都隱去，試圖逃出以往的敘述習慣�！斑@件事如此豐富的情節和如此離奇的結局，我曾經是那樣激憤，又曾經是那樣悲哀，但我寫下了十頁、百頁、數百頁的文字后，我寫不下去，覺得不自在�！睘榇�，賈平凹表示，我將自己所看到的問題寫出來，不想關注案件本身，更關注的是怎樣去挖掘當地人的生活狀態和精神狀態。

　　“我的遠方，是故鄉”。毫無疑問，今天的中國農村正在發生著有史以來人口最多的遷徙潮，進城去，越來越多的農村人都往城市擁聚，導致農村空心化現象日益嚴重，一些農村陷入整體性衰落與凋敝，延續幾千年的鄉土中國正在慢慢消失，無處可寄放我們的鄉愁，凸顯的心靈困境與精神焦慮，正成為當下社會的嚴峻問題。這是一個時代的命題，這個時代的作家們在其作品里面必然有所展現，也是一個作家的使命與擔當。賈平凹出生于農村，原本以為農村的事沒有不知道的，可在了解以后，這些婦女兒童被拐賣的事讓他目瞪口呆。于是，深懷鄉土情結的他在書中寫道：“我關注的是城市在怎樣地肥大而農村在怎樣地凋敝著，我老鄉的女兒被拐賣到的小地方到底怎樣，那里坍塌了什么，流失了什么，還活著的一群人是懦弱還是強狠，是可憐還是可恨，是如富士山一樣常年駐雪的冰冷，還是它仍是一座活的火山�！睂τ谫Z平凹而言，《極花》雖然寫的是婦女被拐賣，其實卻是為傳統意義上的鄉村寫下了一曲凄美的挽歌。

　　在賈平凹所有的長篇小說中，《極花》堪稱是最短的長篇小說，作品字里行間帶著露珠、散發著泥土的芬芳，無論是表現困境還是展示美好，呈現現實還是寄寓理想，他都能以一種既冷峻又關切的視角呈現出對現實中國這片古老土地的觀察和思考，充滿對人性的深刻挖掘和悲憫情懷。小說名字叫《極花》，賈平凹說，極花有點像冬蟲夏草，是小說中的一種植物，在冬天是小蟲子，而在夏天又長成一朵濃艷馨香的花，賞心悅目，令人看到美好、希望，看到燦爛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