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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艱窘的人生中,活出螢火蟲一樣的光亮——評陳彥的長篇小說《裝臺》(白燁)

    http://www.jchcpp.cn 2016年04月07日10:22 來源:文匯報 白燁
    陳彥 著作家出版社 出版陳彥 著作家出版社 出版

      如果說2013年出版的長篇小說 《西京故事》,標志著戲劇家陳彥向小說家陳彥成功轉型的話,那么,由作家出版社新近推出的長篇新作 《裝臺》,就不僅把陳彥提升到了當代實力派小說家的前鋒行列,而且突出地顯示了他在文學寫作中長于為小人物描形造影的獨特追求。

      《裝臺》 的主角刁順子,是裝置舞臺背景與布景的裝臺人。行當是新興的,活路是下苦的!昂枚嘌b臺的,不僅受不了苦,而且也受不了氣,干著干著,就去尋了別的活路,唯有順子堅持了下來,且有了名聲!钡箜樧铀詧猿至讼聛,一是覺著自己的能耐,只能掙這種“下眼食”,二是啥活都帶頭干,“賬也分到明處”。而“啥事都能下苦,就沒有裝不起來的臺”。

      但裝臺人的生計決非一味下苦那么簡單。裝臺時,順子他們要面對不同的劇團、劇種與劇目,要裝各種各樣的舞臺;還要面對不同的導演、燈光師和舞臺監督,看各種各樣的臉。有時還得經常挨宰受騙,干完活不是拿不到錢,就是找不到人;丶液,像順子這樣拖家帶口的,又有毫不通情達理的大女兒菊花總是恣意刁難新任妻子蔡素芬的家庭難題,想了各種辦法,也難以完全破解。刁順子的心情,很少順暢,刁順子的人生,很少順遂,他的名字與他的遭際真是形成了絕大的反差,或者說他的名字對他的命運構成了巨大的反諷。

      但就是這樣一個步履維艱、自顧不暇的裝臺人,卻硬是承受著種種苦難,忍受著種種傷痛,以自己的瘦弱之軀和微薄之力,幫襯著一起裝臺的兄弟們,關照著他所遇到的不幸的女人,漸漸地顯示出俗人的脫俗與凡人的不凡來。猴子裝臺時被軋斷了手指,他跑前跑后找寇鐵,挨罵受辱地要來了三萬元補償費;墩子在寺廟裝臺時惹下大禍開了溜,他代為受過在菩薩像前頂著香爐跪了一夜;在素芬離家不歸,自己也對裝臺心生倦意決定自我退休后,在弟兄們的一再央求之下,他又再度出山,重新攏起了裝臺的團隊。而他接連娶過的三房妻子,與其說是愛情在主導,不如說是善心在作祟。娶第一個妻子田苗,他是想為這個劣跡斑斑的女人洗刷過去的污點;娶第二個妻子趙蘭香,是看在可憐的孤兒寡母需要有人照顧;娶第三個妻子蔡素芬,則始于雨中撞人之后的憐香惜玉。但順子是認真的,一旦娶了,就以誠相待,不離不棄。即便是悄然離家的素芬,也在留言的紙條里言之鑿鑿地說道:“我會永遠記住你的,我覺得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你會有好的報應的。我無論走多遠,都會為你祈福的!薄笆郎线有你這一份情感,還會溫暖我好多年的!币哉\待人,給人溫暖,這是這個看似微不足道的裝臺人,在艱窘的人生中釋放出如螢火蟲一樣的自 帶的亮光,這份亮光也許還不夠強盛,也不夠灼熱,但卻在自己的默默前行中,映照著別人的行程,也溫暖著他人的心懷。

      由此,刁順子這個小人物,便因其自持而不自流,自尊而不自卑,自強而不自餒,明顯地區別于“底層寫作”中的小人物,而有了 自己的內涵與光色。作品中的刁順子,面對瞿團、靳導、寇鐵等人,許多時候是低三下四的,那并非是他奴顏媚骨,而是他知道“有這么個固定飯碗不容易”,更是因為他身上“有一種叫責任的東西”。每一次裝好臺的彩排與演出,順子都站在大幕之后提心吊膽,直到大幕落下,觀眾鼓掌,才“心里的石頭落了地”。他只求裝臺成功,不求自己有功。

      那場 《人面桃花》 的演出中,因扮演狗的演員因故不能演出,順子去臨時頂替,裝臺的人終于登上了舞臺,格外看重這個難得的機遇,于是便抓住機會盡情表現,他忍受著難言的痔瘡的疼痛,把活著的狗演得活靈活現,把死去的狗也演得死不瞑目,終于釀成“死狗瘋了”的演出事故。這場給順子帶來極大恥辱的演狗事故,看似屬于舞臺上失卻 自控,過了火候,又何嘗不是順子借著別人的酒杯澆自己的塊壘,經由演狗來向世人作無言的傾訴? 順子在心里大罵“狗日的狗”,他自知自己的舞臺就是裝臺,“什么也改變不了,但他認卯”。這里的“認卯”,既是認命,也是認理。因為認命,他甘于繼續他的裝臺營生,因為認理,他又接納了大屌媳婦走進自己的家門。他依然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踐行者自己的為人理念,繼續著自 己的人生行走。不管別人怎么說,也不管菊花怎么看。他的執拗與硬氣,來源于他的柔腸與善心。小角色的大擔當,小人物的大情懷,由此可見一斑。

      《裝臺》 讀來讓人目注神隨,讀后令人心猿不鎖,還充分表現出作者在故事編織與文字調遣上的深厚造詣與不凡功力。這里簡說細節描寫與方言運用兩點。為使裝臺這種枯燥的活計看來生動有趣,作者一方面濃墨重彩地寫“給半空燈光槽運燈”,順子兩腳不著地爬高登低;一方面見縫插針地寫裝臺工們的彼此嘲弄和相互打趣,讓一次次的裝臺活計變成一折折的生活小戲。而順子總把蔡素芬帶來裝臺現場,以及他總是常犯不斷的痔瘡疼痛,既給艱苦的裝臺工作添加了枝蔓,又給兄弟們的借機打趣提供了話題。由此,裝臺的活計可觸可感了,裝臺工人也可親可愛了。在語言的運用上,陳彥不僅用陜西的關中方言來述事和寫人,而且用飽帶陜西韻味的流行用語,來營造語言上的幽默意趣,使作品轍見包袱,妙趣橫生。如“咥”、“掰掰”、“嗇皮”、“日塌”、“萬貨”、“挖抓”等陜西關中的特有方言,雖都可在普通話中找到相應的詞匯,但都不如陜西方言來得更為貼切和形象。這種方言俚語恰當地運用到對話里,更具有以言會意、以一當十的奇特效果。如大屌的媳婦來看大伙裝臺,猴子就話里有話地跟大屌媳婦打趣:“嫂子好福氣呀,把人世間最好的東西都咥了”。還如順子被一個叫鄧九紅的女導演狠狠踢了褲襠一腳,看著痛苦不堪的順子,靳導半是關切半是揶揄地說道:“順子,檢查一下蛋,看散黃了沒有?”這些話語,親切中透著親昵,隨意中滿含嘲意,讀來也令人忍俊不禁,開懷解頤,使作品平添了一種世俗的愉悅與幽默的意趣。

      我還想說的是,作者陳彥雖當過編劇,任過院長,深諳裝臺人的種種艱辛與不易,但他離開藝術院團已經多年,如今還能把裝臺人的形象寫得栩栩如生,并為他們傾訴喜怒哀樂,這里體現的是心系底層的文學立場,情系平民的寫作姿態,這更其不易,也更為難能可貴。我相信,現在的陳彥,所交往的人群,所熟悉的階層,應該更偏于社會的“上層”,但他的小說寫作,從 《西京故事》 到 《裝臺》,都是實實切切的瞄準“下層”。

      自1990年代后期“70后”一代登上文壇之后,他們的個人化寫作也從他們的角度把小人物的邊緣化狀態寫得活靈活現,這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宏大敘事寫作在人物塑造上的某些不足。但也毋庸諱言,他們筆下的小人物,人生之無奈,命運之無常,心境之無告,常常令人滿眼灰暗,滿心悵惘,傳導給人們的也多是悲觀與失望。而同樣是小人物,陳彥筆下的刁順子,顯得就有自己的氣度與溫度,他以艱難境遇和坎坷命運中的堅韌與擔當,既顯示出其質樸的個性本色,又閃耀出其良善的人性亮色,讓人們由平凡人物的不凡故事,看到小人物在生活中的艱難成長,在人生中的默默奉獻。這種把小人物寫成大角色,并讓人掩卷難忘的寫作,說明小人物完全可以寫好,寫“大”,問題只在于怎么去寫。陳彥在寫作上既眼睛向下,深接地氣,又心懷期望,飽含正氣,這使它既寫活了小人物,也釋放出了正能量。這是陳彥由 《裝臺》 這部作品,告訴給我們的他的寫作經驗,而這樣的經驗顯然是值得更多的作者學習和汲取的。

      (作者系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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