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俊康有一顆天真和童真的心。他主張兒童文學創作要“用孩子的眼睛去看,用孩子的耳朵去聽,用孩子的心靈來感受和思索,用孩子的嘴巴去朗誦”。他的作品不但原汁原味地表達出了兒童的內心情感,還讓自己的作品有時代脈搏的跳動,有民族精神的張揚。30多年來,他將寫作視點集中在當下兒童的生存狀態及其精神追求上,創作出了一大批對弱勢兒童深切的人道主義關懷的作品。
和絕大多數作家一樣,王俊康也是從自己最熟悉的生活領域出發表達內心情感的。置身改革開放前沿陣地,王俊康有了比別人更多接觸農民工和農民工子女的機會。他們的生存狀況引起了王俊康極大的關注與擔憂,其弱勢兒童詩歌題材的寫作,主要聚焦留守兒童題材、單親家庭題材、孤兒題材、窮苦兒童家庭題材和殘疾兒童題材。農村留守兒童,作為一種社會現象出現,為文學提供了新的素材、新的人物形象和新的心靈圖景!靶▲B有窩我有家/有家不見爸和媽/爸媽進城打工去/起早摸黑為了家/家剩孤獨留守娃/風雨黑夜我最怕/撿塊泥巴捏只狗/小狗陪我來說話”(《撿塊泥巴捏只狗》)。這首兒歌流露出了留守兒童孤單的期盼,家的荒蕪和村莊的空虛。詩人通過鄉村少兒的視角來折射社會變革,反映農村弱勢孩子的生存處境,表現城市化進程給鄉村帶來的負面影響。
讀王俊康的作品,讓我們更多地感受到作家的悲憫情懷和深深的責任感。除了對留守兒童的關注,王俊康對窮苦兒童、單親孩子、孤兒,同樣給予了深切的關懷與同情。他身上的這種個性品質,從某種意義上說,決定了其作品的品質。比如《媽媽做走鬼》:“媽媽做走鬼/幾多辛酸淚/街邊流動販/養家最勞累//媽媽做走鬼/可憐人憔悴/風吹雨又打/像人又像鬼//媽媽做走鬼/最怕城管隊/躲貓貓 快快逃/樣子真狼狽//媽媽做走鬼/我給媽安慰/快長大 掙大錢/讓媽享富貴”。借一個懂事的孩子之口,向我們傾訴城市底層群體——流動商販的生存狀態。同類作品還有《老賴老賴你真壞》《警察抓你真活該》《我請風兒去傳話》等等,這些作品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和主題——關注家園、關注底層、關注國計民生、直面百姓疾苦。
此外,王俊康的兒童詩歌作品中,還有寫聾啞兒童、肢殘兒童、弱智兒童、重癥兒童、盲童和孤兒,或反映他們自強不息,或激勵他們“扼住命運的咽喉”,勇敢地成長。作家以發自內心的真性情為孩子書寫,使得他的兒歌、童謠和詩歌像音樂一般舒緩悠揚,像陽光一樣溫暖明亮,像油畫一樣絢爛迷人。王俊康的兒童文學創作走出了封閉的情感和生活空間,把注意力集中在弱勢兒童群體上,從這一點來說,他為廣東兒童文學開創了一個新的起點。
同時,王俊康的兒童詩很大程度上實現了“兒童性”和“詩性”的高度融合。他的兒童詩在內在質地上保持了詩歌自身的純粹性,他特別善于在意象的營造、意境的烘托、想象的升騰、情感的飛揚中,實現兒童詩內涵的詩化。
王俊康的詩藝體現在多方面!洞扒按河贻p輕下》就是一首構思精巧,想象豐富,極富詩情畫意的佳作!皾残卵,/沙沙沙,/老師筆耕不知倦,/挑燈耕到月西斜。/滴滴嗒,/響沙沙,/美的樂章美的詩,/一片深情似彩霞!比娋o緊抓住“雨聲”,將“聽”的客體和“聽”的主體的詩意關系巧妙地組織起來,共同構成了一幅溫馨恬美、韻味十足的詩畫交響。
王俊康的兒童詩雖然有大量的哲理和思想在里面,但是并沒有絲毫的說教,而是堅守詩意的規律,在詩意和詩形里流露詩思!兑峭镀边x傻瓜》:“小華的眼睛瞪得大大,/一動不動像尊泥菩薩。/此刻,他明白了什么?/在魔術大門打開的一剎那。//魔術不能無中生有,/哪怕是最高明的魔術家。/誰要想不勞而獲,/那就是頂蠢的大傻瓜!辈粌H寄寓了思想性和哲理性,還始終伴隨著詩性想象和形象性。像《爸爸的“功勞”》:“阿妹真可憐,/得了氣管炎,/咳出血絲咳疼了肺,/白天黑夜咳聲連。//爸爸東奔西跑找靈丹,/急忙送到阿妹嘴里面:/蛇膽川貝枇杷露,/鎮咳糖漿止咳片!錈煱,親愛的爸爸,/為了你孩子的健康,/快把手中的煙熄滅,/比任何妙藥更靈驗!痹谠溨C幽默的筆調中做到了“寓教于樂”。
王俊康在兒童詩的抒寫視角方面,采取兒童和成人的雙重視角,并以人文性將它們統一起來,從而彰顯出濃厚的人文關懷。如《只要有夢在》《大書包變成大面包》《做人就要挺脊梁》等等,充分體現了少年與成人在人格上平等的觀念。兒童文學的“兒童本位”中包含了成人回到童年或者回到兒童的角色來觀照童年和理解兒童,還包含了成人站在成人立場上對兒童世界的愛護和文化關懷,包含了兒童文學本身對兒童精神世界的提升。無論詩歌的對象屬于自然還是社會范疇,詩人都力圖上升到價值層面,不是“俯就兒童”,而是提升兒童的精神世界。從這一點來說,王俊康的創作是充分理解、尊重、適應少年心理個性發展的要求的。
有人說,用詩歌反映社會現象,這是一種冒險的探索。王俊康的兒童詩創作示范了清新的語言、立體的構架、豐富的意象、多種藝術手法并存等特點,體現了較強的藝術特色。他的詩歌展現了源于生活的藝術情趣,娓娓而不是說教的人文關懷,這是感動讀者的根本原因。更為重要的,是他為我們提供了詩性上處理好詩話與思想的關系,表達上要處理好意象和具象的關系,視角上處理好同心和童心的關系等兒童文學創作方面的借鑒和啟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