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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戲臺邊上的悲歡世界——談談長篇小說《裝臺》(雷達)

    http://www.jchcpp.cn 2016年01月18日09:48 來源:光明日報 雷達

        最近遇到的小說,有些“玩觀念”或“玩魔幻”的,看得人眼睛很累。忽然來了一部《裝臺》(陳彥著,作家出版社出 版),樸樸素素,鮮活靈動,講的全是尋常百姓的憂樂,拿起來竟放不下。人物故事本也無甚奇異,但給人的感覺是,生存的秘密是說不盡的,靈魂的奧妙是挖不完 的。你以為你什么都知道了,卻仍有那么多未知的秘密和想象難以抵達之處。所以,把熟悉的變得陌生,把陌生的變得身臨其境,在一個高度虛擬的世界,讓人總想 看個究竟,且生出種種的懸想、感動和慨然,大約才是小說家的真本領。

        小說劈頭第一句,“這幾天給話劇團裝臺,忙得兩 頭不見天,但順子還是叼空把第三個老婆娶回來了!边@是個不錯的懸念,很抓人。但誰能想到,正在刁順子“享受著人的那點要命的快樂時”,菊花已經下樓了。 她一張口便是一支毒箭:“尾巴一揭,只要是母的,都能領上床,騷貨,賤種,呸!”忠厚的刁順子和賢惠的新婦蔡素芬便定格在某種姿勢上了。這情景尷尬甚至殘 酷!菊花是順子的親女兒,出言如此惡毒,這父女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仇怨?小說一開始就顯出了平淡中的震悚。

        《裝臺》 打開了一個我們也許聞所未聞的世界——裝臺人的世界。我們只知道戲好看,卻不知這臺上臺下,戲里戲外,還有許多我們完全沒注意過的嚴酷生存。就在這戲臺的 邊上,背后,藏著這么一群人,他們在演出前后緊張地扛扛抬抬,爬上爬下,揮汗如雨,有時像耍雜技一般在高空懸吊。他們的那點活命錢可不好掙。他們叫“裝臺 人”,按刁順子的話說,“咱就是個下苦的”。他們由一些農民工或城郊的賣苦力者組成。他們謙卑謹慎,生怕砸了飯碗;為了多攬一些活,甘愿“連軸轉”。在刁 順子的帶領下,他們特別能戰斗,于是在這個行當里立住了腳,名聲在外,刁順子也成為這個團隊的“靈魂式人物”。

        小說 不時閃現螞蟻的意象,當然是在暗喻這幫人的處境。的確,臺下刁順子和眾弟兄們的故事,比起臺上的戲,其戲劇性是一點兒也不遜色的。比如某變態燈光大師來 了,顧盼自雄,一會兒要這樣裝,一會兒要那樣裝,出爾反爾,刁順子們折騰了一夜,腰快累斷,一切又回到原狀,可你又不得不忍氣吞聲。有一次從京城來了一幫 派頭十足的“大藝術家”,搞了個震驚西京的田野豪華演出,為裝臺,刁順子們幾乎累死,最后這幫人連夜卷款逃之夭夭了,可憐刁順子們都不知到哪兒去“追 討”。

        發現這些生存的真相,關懷底層的辛苦和無助,自然是作者的貢獻,但也只是這部作品的外在層面。發現蟻群式的生 存相,并不應是它最大的價值所在。對小說而言,最為深隱動人、魅力無窮的,乃是對靈魂的洞察和關懷,是進入人物的心靈深處,打開人性的復雜迷宮,完整地立 體地塑造人,從而在“人”的身后映現出廣大無比的存在。刁順子的形象便是這部小說藝術上最大的亮點。抽象地說,他“一是帶頭干,二是體貼人,三是不貪 心”,才取得了威信,形成了凝聚力。他是個為別人活著的人,就像一粒在暗中閃閃發光的鉆石;叵胨麑Υ胰,妻子,女兒,兄長,雖然處處委曲求全,窩囊憋 屈,卻也無處不透示著忠厚和善良。他光是在殯儀館就發送了好幾個人。發送打工兄弟“大吊”;發送浪蕩恣睢的賭博狂人、其大哥刁大軍;發送平生郁郁、身后凄 涼蕭條的朱老師,哪一幕不是寫滿了仁義,令人由衷感動。在滿面塵垢和汗漬斑斑中,顯示著人格的高尚。

        然而,順子是否 也太窩囊了,太軟弱了,他總是在求情、服軟,抹平,在逆來順受,在“熱臉煨人家的冷屁股”,把苦澀咽下肚去,有時讓人實在看不下去。他既是一個大善者,又 是一個軟弱者,既是一個大愛者,又是一個對惡人無可奈何者?吹剿鎸δ莻刻薄寡恩的劇務主任寇鐵,我真想說,順子啊,你為什么總是硬不起來,狠不起來, 惡不起來呢?由順子,我不期然聯想起了駱駝祥子,他們一個拉洋車,一個蹬三輪;還真像精神上的孿生兄弟。我甚至想起了阿Q、陳奐生,等等,我并不是想通過 什么人物譜系之類,硬要搞一點“理論深度”出來。但我確實感到,比起物質文明、科學技術等人化的自然來,某些精神典型的基因似乎變化甚微,文化性格的變 化,歷史中人性的變化,真是緩慢不知多少倍!在這個意義上,說他們有某種遞嬗性,也并非故作高深。當菊花在大年夜賴住在五星級豪華酒店里(最后還得順子墊 付費用),泡在高級浴缸里,喝著高級紅酒,給全身涂遍高級化妝品,聽著窗外北風呼呼,像個現代摩登人兒,其實,其靈魂仍是那個土妞的冷血靈魂。物質和精神 是并不同步的。民族精神的復興,民族靈魂的重鑄,主體性的建構,人的現代化,似乎要更加艱難。

        刁順子演狗是節絕妙的 戲,有駭人的內在真實,發人深思。他臨時頂替《人面桃花》劇中狗的角色。沒想到他串演得那么乖巧,那么溫順,那么自如,比原演員強多了,甚至他適時地晃了 幾下尾巴,也贏得雷鳴般的掌聲。好像人性通著狗性似的。演完后所有的人都豎起大拇指。連靳導都說,“恰到好處”。正像小說寫的,“五十多歲的他,借著演 狗,美美享受了一次,這一生,只有被人賤看、呵斥的份兒,從沒如此高尚,尊嚴地活過一天,他在充分享受,而享受的過程還是有音樂伴奏的”。然而,最后一次 他竟然徹底演砸了,闖下了大禍,激起了眾怒!他忽然在臺上變得輕狂得意起來,不該搖尾時搖尾,不該露臉時偏要露臉,引起一片噓聲。他是超越狗的本位了,太 不守本分了,企圖喧賓奪主,被斥為“瘋了”。個中意味真是無窮。竊以為,這是作品很深刻的一筆。

        從外在結構上看,小 說寫了舞臺內外兩個世界,寫了刁順子帶領眾弟兄的裝臺作業和煩惱無窮的家庭糾紛。由于觸角伸開來,其世界還是廣闊的。但從小說的內在結構來看,我認為刁菊 花是僅次于順子的人物,順子的性格是在與菊花的激烈交鋒中不斷展露的,小說對菊花的刻畫之深也并不亞于順子。如果沒有刁菊花,這部小說的藝術架構恐怕要坍 塌。

        菊花乖戾、歹毒、兇狠,喪失人性如兇神惡煞。她與刁順子形成了兩極:愛與恨、善與惡的兩極。她前后策動過三場 “惡戰”,先是盡情凌辱對她滿懷善意的新婚的繼母,二是毒打“拖油瓶”帶過來的、和她共同生活多年的純真的妹妹韓梅,三是在驅逐蔡素芬與妹妹的同時,殘酷 地虐殺了與韓梅相依為命的小狗“好了”,其手段如同劊子手在實施凌遲,殘酷血腥不忍直視。父親刁順子兩次給她下跪,也難改絲毫。她為什么如此瘋狂,作者為 什么要寫這么一個變態狂?她的身世固然不幸,親媽跑了,后媽死了,家境貧困,長相丑陋,沒受過什么好教育,也從小沒有得到母愛,如今又成為“剩女”,其恨 可知。但這并不能成為她殘虐家人,橫行無忌的理由。她在委身一個煙酒販子,并在韓國美容了一回之后,稍許露出了一丁點兒“善意”,但旋即惡態復萌。她的哲 學是,我得不到的,你們也休想得到。作者似在告訴世人,在金錢和貪欲的縱容、毒化下,人會變成非人,成為一個失去精神家園的罪惡靈魂。一個真正的作家,既 要勇于張揚真善美,也要敢于正視邪惡和殘忍。古今中外大作家筆下都不乏某種萬劫不復的惡的化身。這是對真實的捍衛。我肯定作者這種直逼真實、不惜推向極端 的勇氣,沒有落入俗套。

        魯迅云,描摹世態見其炎涼者,謂之世情書也!堆b臺》在審美類型上走得也是這個路子,即“極摹人情世態之歧,備寫悲歡離合之致”。它也可說是一本世情小說。作者仿佛站在太白山巔,要學巴爾扎克看巴黎,觀看著西京城里的人間喜劇。

        小 說名為《裝臺》,其視野并不限于“裝臺”。需要注意的是,作者所寫多是城中村,近郊農民,城鄉接合部的昔日的“城市貧民”。不排除有一些人學會了城里的好 吃懶做,卻失去了農民的吃苦耐勞?砍苑孔、分占地款過日子、游手好閑的大寶,不就說“給個省長也不換”嗎。這是一片特殊的文化土壤,了解了它對理解刁菊 花之類的存在不無幫助。

        戲劇有戲劇的法則,小說有小說的紀律。作為劇作家的陳彥,充分發揮了對話的作用,各人聲口莫 不畢肖。陜西方言運用之純熟,使人物躍然而出。但布滿細節和戲料的“生活流”,似貼著地面流動,沒個盡頭;看來是需要來一點抽象、假定和簡化,讓生活不那 么黏稠,讓作品變得更加苗條有神。

        《裝臺》與時尚的小說觀念沒有多少關系。作者只是寫他的觀察已久,爛熟于胸的人物以及環繞他們的世界,沉浸其中,才造就了這部人物活靈活現、世情斑斕多姿的現實主義力作。 (作者為中國小說學會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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