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警察工作為鏡寫世間百態(呂錚)

評張國慶小說《子丑寅卯》

　　記得著名公安作家張策老師說過，“警察其實就是小人物。官以下，民以上，天生受夾板氣的�！蔽乙恢睂�這句話感同身受，并偏愛閱讀描寫真實警察生活的文學作品。而張國慶的中篇小說《子丑寅卯》，就是這樣一部作品。

　　《子丑寅卯》以一名到派出所掛職鍛煉警察的視角娓娓道來，從最平凡瑣碎的矛盾沖突中以小見大，從小人物的悲喜展現世間萬象。主線人物立體豐滿、形象躍然眼前，小石、小喬、老莊、老高，仿佛已從紙間躍出，就生活在我們身邊。作者在寫作時并不刻意樹立某種形象，而是讓人物從生活中來，這讓我想起20年前的一部電影《民警故事》，據說當時寧瀛導演為了還原真實生活的質感，硬是把主演李占河老師的“家”原封不動地搬到了攝影棚。所以《子丑寅卯》的成功在于，它尊重了生活的真實和質感，把生活的真實升華為藝術的真實。

　　《子丑寅卯》寫的是市井、是世俗、是蕓蕓眾生。這部小說真實、接地氣，甚至可以說是“貼地飛行”。讀罷，我回味良久。這部小說的人物舉手投足都帶著生活的氣息，不少細節都記錄了那個年代警察工作的特有風貌。小說通過幾個貌似不相關的故事鋪陳展開，實際上已經囊括了派出所工作的方方面面、警察生活的點點滴滴。限養、打狗等許多工作都會成為歷史，但文學的價值就是將這些舊貌記于紙間，供后人回望這個時代。這是《子丑寅卯》的另一個重要價值。

　　生活中從不缺少精彩的故事，但即便精彩的故事是一顆顆珍珠，也需要強有力的主線將其串起來。作為寫作者，警察作家是永遠不愁素材的，異常繁忙的公安工作給了他們厚重的積累。但也正因如此，許多作家往往會陷入自己的獨自狂歡，將素材傾瀉而出，造成主次不分。而這部小說卻做到了很好的平衡，做到了節制和留白。作者并沒有陷入獨自敘述的狂歡，而是有節制地敘述著一個完整的故事。這也許與作者長期從事編輯工作的經驗有關。

　　作者以敘述者掛職鍛煉的經歷為時間軸，以派出所為圓心向社會各階層進行輻射，以接踵而來的繁雜工作為著力點，以從人到事的方法進行敘述。從人物帶出故事，又從故事帶出新的人物，使小說環環相扣、繁而不亂。小說看似寫的是派出所打狗、出警、“醫鬧”等一地雞毛的繁雜工作，或是關乎民警生活的晉升、競爭、愛情的平凡瑣事，實際上是以客觀的視角寫出了由社會各階層組成的小人物的矛盾與掙扎，既讓人啼笑皆非，也發人深省。在小說里，生老病死來得如此迅猛，悲歡離合如此猝不及防，也許這才是生活的殘酷本真，而警察這個工作每天直面的也正是這種本真。天津方言的熟練運用也為小說增色不少，看《子丑寅卯》，就像是看一部寫實風格的電影，里面既有胡同中的煙火味，也有派出所里加班熬夜的汗味，一兩句對白便寫出了天津警察的幽默和處理矛盾糾紛的機智，也寫出了市井混混兒的痞氣以及社會底層的無奈。

　　這個世界在飛速的發展，初入職場朝氣蓬勃的小石、小喬最終都要變成經驗豐富辦事老到的老莊和老高。警察就是蕓蕓眾生，他們在子丑寅卯中組成了點、線、面，盡職盡責地保衛著趙錢孫李、甲乙丙丁。他們是小人物不假，但正是由于這千千萬萬渺小的個體，才編織成維護社會穩定、百姓平安的大網。在大眾利益面前，警察必須做出個人犧牲，中國的200萬警察中，每年都有數百名民警為職責付出生命。而小說中人物的命運交代也是一種隱喻，小石最后出了車禍，小喬最后丟失了愛情，老莊陷入了里外不是人的境地，這警察生涯中的酸甜苦辣也許只有真正的從業者才能知道�！蹲映笠�卯》不僅寫出了世間百態，還寫出了警察的奉獻、職責、堅守與光榮，但作者卻并沒有一股腦兒地倒生活的苦水，而是讓小說的結尾照射進陽光，人物在結尾都得到了希望。特別是小喬愛情的回歸，讓故事有了善良和溫暖的收尾，讓人掩卷唏噓，眼淚與微笑并存。

　　青春一去不返，而城市卻一如往昔。警察們都在用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工作著、付出著，他們的青春是這個城市的見證，他們的蒼老是這個城市的變遷，他們一直活在我們身邊，一直在子丑寅卯中上演著平凡無奇、繁雜重復的故事。最后想重復一段作者在小說中的敘述：

　　警察的生涯像一面鏡子，讓我一次次看清了高尚與渺小、卑微與懦弱、執著和無奈、奉獻和犧牲。而生活還將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