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li id="uuuuu"></li>
    <li id="uuuuu"><tt id="uuuuu"></tt></li>
  • <li id="uuuuu"></li>
  • <li id="uuuuu"></li>
  • 中國作家網>> 評論 >> 精彩評論 >> 正文

    羈留不住,但隨遇而安——讀張好好《布爾津光譜》(簡平)

    http://www.jchcpp.cn 2016年01月04日10:16 來源:文匯讀書周報 簡平
    《布爾津光譜》  張好好著  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布爾津光譜》 張好好著 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

      我讀張好好的長篇小說《布爾津光譜》,感覺與自己那么親近,與自己的精神特別契合。這倒不光是因為我曾到過作品中寫到的幾乎所有的地方——乃至小鳳仙的故鄉四川雙流,乃至海生的家鄉山東牟平,還有書中那個夭折男孩爽冬最后想去的禾木;也不光是因為我在最好的青春時光與海生一樣做了木工,當然我全然沒有海生的本事,他可以為家里蓋起一排土坯房,我只是在上海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城區改造中,為把新村小區原有的富有特色的石子彈硌路面翻造成水泥路而做些攔木殼子的活,以使水泥攪拌機中拌出的水泥在用翻斗車裝著倒向路面的時候不會越出界限;真正讓我手不釋卷的原因是我在北疆小城布爾津待過幾日,當許多人都急著奔向喀納斯,因而忽略了這座堪稱是“移民的小城”的時候,我倒是在冥冥之中停下了腳步,并在城西北那片幽靜的原始白樺林中走來走去,想著一個問題:那些從四面八方遠道而來的人,為什么會不明就里地在這個有著寒冷而又漫長冬季的偏遠之地安營扎寨?張好好在小說中不斷地提到構成布爾津小城建筑格局的“四條大街”,是不是我曾來來回回走過多次的、在我眼里別具一格的云杉一條街、白樺一條街、紅柳一條街和白蠟一條街?不管怎樣,我想說,我在布爾津停留的那些短短的日子里,最為打動我,同時也最讓我迷惑的正是這座小城的寧靜和恬淡,不論何處,總是看到人們安靜地坐著,輕聲地交談,那份隨遇而安有股撼動人心的力量。這是布爾津留給我一個匆匆過客的外在印象。如果這是真的,那么,是什么賦予了這座小城以這樣的力量呢?

      《布爾津光譜》正是以文學的方式向我揭示了那個力量的來源,讓我感到驚訝甚至有些驚悚的是,那竟是一種悖論的力量,也即漂泊和歸心。如同作品中所描寫的形形色色的人物,不管是戚老漢、老楊、老曲,還是梅、阿娜爾、錢小蘋、發髻女,你會發現他們就像這部文學作品本身所呈現的散文風格一樣,雖然都在布爾津生活,可都只是人生中的一個段落,最后都一晃而過。說到底,人人都像奔流不息的額爾齊斯河在不耐煩地向別人宣說——我終歸是要去北冰洋的,你們便羈留在這里吧。我在布爾津城邊見過這條我國唯一流向北冰洋的河流,平靜而默默地流淌著,但是到了城郊西南,一旦與布爾津河交匯,便是完全不同的面貌了,河道變得非常開闊,水聲嘩嘩,猶如脫兔奔騰而去。張好好用了一個詞:“奔走”。布爾津雖然偏僻蒼涼,但胸襟開闊,它收留了所有愿意在此停留的人們。然而,人們總是身子停了,心卻依舊不停,依舊“奔走”。小鳳仙希望她的三個女兒永遠留在這里,她甚至將女兒爽春送去讀哈薩克小學,讓她學會哈薩克語,以期將來有機會去縣委工作。想到女兒坐在米黃色的縣委大樓中某一間明亮的辦公室里,她的心臟就跳得幾乎紊亂了,可她又對別人說,將來她的女兒都是要到外面去讀大學的。即便是她的男人,那個沉穩敦厚、性情溫柔的海生,最后也把飯碗端到桌子上,對她說;“我總不能一輩子就這樣!倍呐畠簜円惨淮斡忠淮蔚卣驹陬~爾齊斯河大橋上,想象著有一天走過大橋,往正前方去,那兒有隨手便可以觸摸到的柔和的藍光。

      那么,從這個意義上說,張好好用她充滿睿智和詩意的《布爾津光譜》回答了我的問題,也即這個世界上最深刻的矛盾莫過于漂泊和歸心了。漂泊與奔走是永恒的,駐足與歸舟也是永恒的,人就在這矛盾中生活著,然后感悟到順其自然,感悟到其實它們最后都指向愛和美滿,而不是空空如也。如是,他們才會在心猶不甘中表現出隨遇而安。

      我去過額爾齊斯河畔的“河堤夜市”,那里人聲鼎沸,燈火輝煌。姑娘跳著維吾爾族的麥西來甫,哈薩克小伙子則彈著冬不拉,人們吃著布爾津的招牌美味燒烤冷水魚,喝著來自俄羅斯的嘎瓦斯。我在光怪陸離中,覺得其實并不太和諧。我想,以前的布爾津一定不是這樣的,事實上,《布爾津光譜》也正描述了日益遠去的先前的那方土地,填充了我的想象。其實,不要說我,連布爾津人自己都發現了,世界越來越小,什么風都會吹到這座中國西北頂端的小城,因而不會有世外桃源般的安寧了。小說中所描寫的布爾津所謂現代化的進程,與上海、北京這樣的大城市沒有什么不同,看一樣的電視劇、唱一樣的歌曲;小鳳仙一樣去商場里摸獎,海生一樣戴著茶色眼鏡去喀納斯做建筑工;舊房子一樣地拆掉改建大樓,毛紡廠的污水一樣地排入額爾齊斯河,水泥廠黑色的大煙囪一樣地直對藍天……換句話說,所有的蠢蠢欲動、所有的“奔走”都是必須付出代價的。所以,當夭折的嬰兒爽冬用自己的眼光看著放大的世界里自家一院的燈火,也會為他的三個姐姐們漸漸流逝的如蘋果樹般昂揚生長的少女時光而嘆息不已。

      我們注定做不到像額爾齊斯河所說的那樣——我終歸是要去北冰洋的,你們便羈留在這里吧。我們也羈留不住,雖然我們表面上隨遇而安,也想貼骨貼肉地安居一方,但我們還是會不由自主地被推著去奔走。好在我們知道有許多東西會沉淀于內心,就像海生他們到哪里也擺脫不掉布爾津,他們的身上已經深深地打上了布爾津的烙印。

      今年上海的冬天猶如黃梅雨季,淅淅瀝瀝,我家窗外的小徑上,至今還因為每天的落葉而鋪成一地金黃,這令我懷念布爾津最好的八月里那些層次感極其豐富的樹林。讀著《布爾津光譜》,我常常神思游走,就如此刻我們與爽冬一起蹲在高高的紅柳崖上,逃離喧囂片刻,靜靜地諦聽地球上一個叫布爾津的角落發出的千萬種聲息,眺望從那里發出的千萬道光譜,并同時詰問自己:我能做到像那個鋸木工人那樣,在那里隨遇而安地久居,卻又不愿不甘地去奔走,并在這奔走中有意無意地傷害容納了自己的那個地方,最后懷著一種負罪感,等到退休后每天去到額爾齊斯河對岸,在那片已被貪婪的人們所造成的遍布砂礫的戈壁灘上,栽種一棵小樹嗎?只有這樣,我們才有可能真正永遠地留在一個屬于最后歸宿的地方。

    網友評論

    留言板 電話:010-65389115 關閉

    專 題

    網上學術論壇

    網上期刊社

    博 客

    網絡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