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年,中國兒童文學創作進入了一個新的增長和繁榮期,其成就甚至受到國際兒童文學界的關注。文學與藝術向來是一對姐妹,尤其與戲劇藝術古往今來一直如同手足。在兒童戲劇方面,優秀兒童文學作品被搬上戲劇舞臺在全世界都是一種“常態”。比如,近期參加上海國際兒童戲劇展演的加拿大多媒體音樂劇《愛麗絲夢游仙境》就改編自兒童文學名著,在波蘭兒童劇《小紅帽的歷險》中,我們也可看到一些經典童話的影子或元素。在中國,不少兒童文學作家在創作小說、散文、童話、兒童詩等的同時,還進行兒童戲劇文學的創作或翻譯,比如任德耀、劉厚明、包蕾、孫毅、葛翠琳、任溶溶等。
但是,令人遺憾的是,中國兒童文學的新發展、新成果,似乎并沒有與它的手足兒童戲劇共同分享。1949到1953年、1954到1979年,兩次全國少年兒童文藝創作獎項都包括兒童戲劇和戲劇文學創作?墒,從1980年開始,兒童文學評獎卻將兒童戲劇文學剝離了出去。自那以后,兒童文學創作與兒童戲劇愈益疏離,就像一列脫節的火車,不再緊相聯動。兒童文學作家、劇作家孫毅先生認為這是把兒童戲劇文學排斥在了兒童文學之外,“萬寶全書缺了只角”。在新中國成立60周年之際,鑒于各大出版社在出版各種60年兒童文學分類選本時都沒有兒童戲劇文學選本,此時年屆90的孫毅先生懷著深重的責任感和憂慮感,以一己之力編輯、出版了《新中國60年兒童戲劇短劇選》,令人動容。
兒童文學與兒童戲劇的脫節是一件非常讓人痛惜的事情。新時期以來涌現出的眾多優秀兒童文學作家,他們幾乎都不曾像前輩那樣關注乃至涉獵兒童戲劇文學的創作。就我自己而言,寫過小說、散文、童話、兒童詩、寓言、散文詩、報告文學,但真的把戲劇文學給遺忘了。這幾天,我與90多歲高齡的任溶溶先生做過一次交流,他感嘆說:“現在沒有地方可以發表或出版兒童劇本,回想我年輕時所閱讀的文學作品,劇本占了很不小的比例,我讀過曹禺、夏衍、于伶的劇本,也讀過許多外國劇本。文學作品怎么可以沒有莎士比亞、莫里哀、易卜生、蕭伯納、奧尼爾、王爾德的劇本?”兒童文學理應以寬廣的胸懷接納兒童戲劇文學,這應該成為中國兒童文學界的共識。
應該說,兒童文學作家寫作兒童戲劇劇本,在文學性、想象力和情感處理等方面可能會把握得更好一些。希望能有更多優秀的兒童文學作家像前輩那樣,以一種責任感和擔當意識,更多地加入到兒童戲劇文學的創作隊伍之中。讓人欣喜的是,已經有一些優秀的兒童文學作家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比如,楊鵬的科幻劇《帶綠色回家》、王一梅的兒童劇《一片小樹林》《城市的眼睛》《大狼托克打電話》、蕭萍的兒童詩劇《螞蟻恰恰》等,風格各異,富有智慧和藝術的光輝。
另一個基本事實是:新時期以來優秀的兒童文學原創作品屢屢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劇和動畫片,但搬上戲劇舞臺的卻少之又少。好些已經成為經典名著的作品改編成電影、電視劇、動畫片之后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績,如秦文君的《男生賈里》、曹文軒的《草房子》、張之路的《霹靂貝貝》、夏有志的《普萊維梯徹公司》、鄭春華的《大頭兒子和小頭爸爸》、鄭淵潔的《舒克和貝塔》、楊紅櫻的《淘氣包馬小跳》、陸梅的《當著落葉紛飛》等等。我充分感受到,優秀的兒童文學作品是電影、電視劇、動畫片取之不竭的創作來源,題材廣泛,體裁多樣,受眾全面。
事實上,中國兒童戲劇歷來有改編兒童文學作品的傳統,像《“下次開船”港》《野天鵝》《罐頭小人》《小蝌蚪找媽媽》等,都改編自兒童文學作家的優秀作品。而當新興的電影藝術、電視劇藝術、動畫藝術紛紛從兒童文學的富礦中進行開采時,先前關系最為密切的戲劇藝術反倒與優秀兒童文學作品疏遠了,新時期以來被公認為最重要的兒童文學作品幾乎都沒有被搬上過戲劇舞臺,這同樣是一種莫大的損失。無論從兒童戲劇的品種、樣式、題材,還是從兒童戲劇的受眾來說,經典的、優秀的、具有廣泛影響力和號召力的兒童文學作品都是兒童戲劇最為豐富而可靠的資源,應當用足用好。既然兒童文學可以成為面臨生存困境的出版界的新的增長點,為何不能給兒童戲劇界帶去一股新的活力和一個新的局面?我真誠地希望中國兒童文學與兒童戲劇繼續攜手合作,重新成為一列掛起鉤來的緊密組合的火車,以強大的姿態,帶著我們的孩子、我們的未來和希望,奔向美好的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