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的厚度與思想的寬度(李龍年)

——讀何少川散文集《福地行蹤》

　　近讀作家何少川新出版的散文集《福地行蹤》(海峽文藝出版社2015年5月第一版)，我發現：這是一部很值得一讀的作品，也是一部饒有特色的散文集。

　　說《福地行蹤》很值得讀，理由有二：一，此書是作家行走于八閩大地的文學觀察與思考記錄的結集，作為一位在文學、在散文上筆耕多年，他筆下所描繪，所觀察的是人們非常熟悉的福建大地，會是什么樣的？會有嶄新的、深邃的發現和思考嗎？其二，與福建許多在散文寫作上勤奮跋涉的作家不同，何少川同志還是一位曾經長期擔任福建省委副書記的領導，那么，他視野中的福建各地山川歷史、人文內蘊，以及時代風貌，將會怎樣呈現在讀者面前？

　　讀完全書，我腦海里鮮明地涌出一句話：閱讀的厚度與思想的寬度。

　　行走文學，其實也是作家對于所行走的地域的閱讀；這種閱讀，很容易流于大眾化話語的層面——譬如說，山川的壯麗、都市的繁榮、經濟的發展，等等。而《福地行蹤》作者的閱讀，我以為是一種俯瞰式的觀察，是一種審美性的尋覓，是一種思辨性的關注，是一種富于個性化的表達。譬如，關于廈門，書中收入作家四篇抒寫廈門的作品：《從發祥起步一路走來——廈門湖里漫筆》《滄海桑田，歲月如歌》《翔安的紅色記憶》《一座連接古遠的橋》。湖里篇，作家告訴了我們清代湖里就有了圍海造田的記錄，以及歷史上災害和倭寇殺戮等等的天災人禍，乃至于正月初三“燒心愁”的民俗——言簡意賅，幾筆就勾勒出了湖里的歷史背景；而作品的主體部分，作家描繪了湖里跨越式發展的足跡，目光所及，皆是時代絢麗的亮色、特區豪邁的足音、城市發展的向度；字里行間，流淌著謳歌的激情、觀察的精準……讀畢此篇，我這樣感嘆：閱讀湖里，此文足矣！而描述海滄一文，則分“激越篇”“祥和篇”“雅韻篇”，道盡海滄風華，氣勢激越，信息密集，令人閱文而起，不能自己！翔安篇，作家則把目光對準了它的紅色歷史；而《一座連接古遠的橋》寫的是廈門一座鮮為人知的北宋古橋——苧溪橋：古橋蘊含的科技含量、傳奇的民間傳說、源自于江蘇泗州文佛的人文內蘊……乃至于朱熹曾經過苧溪觸景生情，而悲、而怯，寫下的《過苧溪》一詩……

　　前面所述的特點，在書中比比皆是。以《德化四贊》一文為例。俯瞰式的觀察：“一贊”、“二贊”，德化作為曾與江西景德鎮、湖南醴陵并列中國三大古瓷都，它有著漫長而輝煌的發展歷史——信息豐富，資料翔實，脈絡清晰；而今天，德化連續多年被評為“福建省經濟發展十佳縣”，并獲“中國陶瓷之鄉”、“中國瓷都”等稱號，富于活力，充滿創新精神。思辨性的關注：“三贊”——德化陶瓷制造業從燒柴砍伐破壞植被到創新技術，使用新能源，令德化成為全國第一個無黑煙污染的陶瓷產區。審美性的尋覓：“四贊”部分，則抒寫了戴云山水的奇秀之大美——“鐘靈毓秀山川姽婳”……

　　我想，長期擔任領導干部，顯然有益于作家這種“俯瞰式觀察”；同時，也令作家文章里具備了另一種標高的信息，如抒寫泰寧的篇什中，作家透露：上世紀初，時任福建省委書記的項南同志考察泰寧后提出：泰寧應大力發展旅游業，以強縣富民……在《松臺山頂吉祥塔——古田縣的另一座紀念碑》篇中，作家描述了古田水庫的建設往事——移民任務艱難困苦，時任縣委書記化名給時任最高檢察長的張鼎丞(曾任建國后第一任福建省委書記)寫信，反映困難，問題終于獲得解決(古田移民因此部分落戶閩北，蓋因于此)。這“另一種標高的信息”，我以為，乃是：共產黨干部為民的思維高度與努力之精神。思想的寬度，力透紙背是也。

　　關于“審美性的尋覓”，更是彌漫于全書，一以貫之�！稕贩逅屡c弘一法師》一文中，弘一法師與浄峰寺掛錫，期間與前后，弘一法師與友人來往軼事，皆成佳話，殊為珍貴；《從聽錦歌說起》，由錦歌而歌仔戲，而薌劇，作家敘寫龍海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娓娓道來，層層遞進，我以為屬于“美文式的敘述”“文化情懷的表達”。

　　讀畢全書，掩卷而思，我想到的是：人生如書，時時刻刻，都應該認真書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