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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主要的主人公”說話(李正榮)

    ——評S.A.阿列克謝耶維奇“藝術-文獻”作品《鋅皮娃娃兵》

    http://www.jchcpp.cn 2015年10月27日10:04 來源:光明日報 李正榮
     資料照片
     <div class="img_wrapper"><img alt="《鋅皮娃娃兵》[白俄]S.A。阿列克謝耶維奇 著  高莽 譯 九州出版社" src=  《鋅皮娃娃兵》[白俄]S.A。阿列克謝耶維奇 著 高莽 譯 九州出版社

      清明掃墓時節,你是否有一種沖動,想看看周遭墓碑,想算一算墓碑下那些靈魂在陽世的年齡?那么,請算一算這些墓碑上的數字:

      塔塔爾·伊戈爾·列昂尼多維奇(1961—1981)

      卡杜奇科·亞歷山大·維克托羅維奇(1964—1984)

      巴爾塔舍維奇·尤利·弗朗采維奇(1967—1986)

      包勃科夫·列昂尼德·伊萬諾維奇(1964—1984)

      季爾菲加羅夫·奧列格·尼古拉耶維奇(1964—1984)

      科澤羅夫·安德烈·伊萬諾維奇(1961-1982)

      包古什·維克多·康斯坦丁諾維奇(1960—1980)

      以上碑銘是今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S.A。阿列克謝耶維奇代表作《鋅皮娃娃兵》最后一個部分,女作家想通過這七塊墓碑,告訴讀者她這部“藝術-文獻”型作品的主題:一群十八九歲,20剛過的年輕人在和平年代死于一場意義極其晦澀的戰爭。

      “自古英雄出少年”,如果在亂世,20上下的年紀也是出大英雄的歲數。但是,20世紀60年代至80年代,是和平年代,是鮮花盛開的年代,十八九歲,還是少年,二十一二也不過剛剛中學畢業,但是,墓碑上的他們卻齊刷刷地死在他人的國土上。

      “齊刷刷”是這幾塊墓碑最刺眼的地方,他們“齊刷刷”地生于60年代,“齊刷刷”地結束在80年代。大地震、大海嘯,死難者墓碑后一截的數字自然也會“齊刷刷”的,但是,那前一截,則有老有幼。即使是世界大戰,也不會如此“整齊”,也許只有像阿富汗這樣的和平時代的戰爭,才會大面積出現“鋅皮娃娃兵”。

      本書書名直譯,應該是“鋅的男孩”,作家大概是故意設置閱讀障礙,用這個頗為費解的短語引發讀者的追問,所以開篇不久,作者就用“鋅做的棺材”對應“鋅的男孩”從而展示這部作品的“主人公”是那些死在阿富汗戰場,被裝在鋅皮棺材里運回家鄉的年輕軍人!颁\皮娃娃兵”是翻譯家高莽的妙譯,更加鮮明地點破了主題。

      當代阿富汗,是一片悲愴的土地,在全世界享受和平的時候,阿富汗卻戰爭不斷。S.A。阿列克謝耶維奇《鋅皮娃娃兵》寫的是1979年至1989年蘇聯時代的那場戰爭。1989年8月17日,蘇聯最權威的報紙《真理報》公布了權威數字,10年的“和平”戰爭中蘇方死亡人數是13835人。到了1999年,死亡數字又增加到15031人(戰死、受傷后死亡、疾病死亡,以及失蹤),其中有三名少將,兩名中將,而絕大多數是“娃娃兵”。

      為什么要鼓動這些娃娃兵遠赴國外去送死?到底誰需要這場戰爭?這是作者在這本書中最頻繁最核心的提問:“我周圍的人都在議論什么呢?都在撰寫什么呢?”議論的、撰寫的“是國際主義義務,是什么地緣政治,是國家利益,是南部國境線”。而所謂“國際主義義務”是渲染冠冕堂皇的“正義性”;所謂“地緣政治”是用一種高深的地理-政治概念提升戰爭意義的“深刻性”;所謂“國家利益”是告訴娃娃兵們,跑到別的國家作戰,并非僅僅是國際義務,也是愛國行動;而所謂“南部國境線”,才顯露玄機:如果剝去平淡的外交詞語的外衣,則可以看到當時統治者遵行的“大十字”戰略,即從波羅的海到里海,到黑海,到地中海,到印度洋的縱向戰略和從歐洲到白令海峽的橫向戰略。

      這是那個時代的主流話語。然而,在這主流聲音之下,畢竟還暗暗流傳著另外的聲音:“在預制板結構的房子里,在窗臺擺放著平和的天竺葵的農舍里,民間暗地里流傳的”是“陣亡通知書”,是“預制板建造的赫魯曉夫樓里裝不下那口鋅皮棺材”。

      這些暗地里流傳的聲音,正是作家S.A。阿列克謝耶維奇創作《鋅皮娃娃兵》的動機,因為“前一刻,母親們還撲在釘得嚴嚴實實的鐵盒子上,絕望地哭天號地,可此一時又有人在職工面前,在學校里號召其他孩子們要完成應盡的義務”了。

      在正式場合,人人都在講官方的話,而在暗地里,在公共汽車上,甚至在戰場上,則完全是另一個樣子。

      《鋅皮娃娃兵》就是想把這些暗地講的話語呈現給公眾。

      為了真實展現這一“暗地里”的話語,作家又一次選擇了“藝術-文獻”的形式。作家曾用這種形式成功地寫出了《戰爭中沒有女人的面孔》《最后的證人》兩部反映偉大的衛國戰爭的作品。

      《鋅皮娃娃兵》主體是作家的采寫記錄。每一則實錄,都以第一人稱的原始的敘述方式呈現。這自然是服從作家“展示真實”的主旨。但是,此書又絕非“原生態”,從作品在1990年第一次發表,到2013年最新的版本,作者有多次加工修訂,其中可以看出作者為了文獻的真實而進行的“藝術”加工。

      這部書的主體是一則一則的實錄。講述人有士兵,有尉官,有護士,有宣傳員,但是,占比例最多的是母親,因為本書的主人公是“鋅皮娃娃兵”。講述人都在講自己的故事,但是,他們講述的核心是死亡,是阿富汗戰場上的碎肉、血污、斷肢,是這場戰爭對所有死者的不義,對所有僥幸活下來的人的扭曲。

      作家將這些實錄編輯為三大部分,分別以“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命名。這是一個暗喻。在第三天開篇,作者把這個暗喻變成了明喻:作者直接引用《圣經舊約創世紀》,告訴讀者,她的《鋅皮娃娃兵》也是“創世三天”:第一天參戰,第二天死亡,第三天毒草蔓延……“起初”參戰是“混沌的”,到了戰場,看見了死亡,才知道“有晚上,有早上”,等到自己死亡,更以生命代價知道有晚上,沒有早晨!等那些還有早晨的人,在心的“陸地上長出了青草,長出了結種子的菜蔬,各從其類,長出了結果子的樹木,各從其類,果子都包著核!边@第三天長出來的,是毒草,這第三天結出來的,是毒果。1979年至1989年阿富汗的“創世紀”,創造了蘇聯和平時代娃娃兵的死亡世紀,也創造了這個世紀的毒草、這個和平時代的集體的殺人犯。

      作家在自己的創世紀三天里,特別在開頭的地方,安排了一個“主要的主人公”。作者寫道:“我又一次聽到電話響起……”,電話中傳來的聲音怒斥作家書寫阿富汗的真實,怒斥社會上對開槍殺人的指控,怒斥整個時代的虛偽,然后,對方猛然掛斷話筒。而作家手里還長久地攥著話筒,還久久地和他交談……作家意識到,這個沒有見過面的怒容滿面的人,才是自己要尋找的主要的主人公。如果說裝在鋅皮棺材里的娃娃兵是這部作品的主人公,那么,這些講述鋅皮娃娃兵的人,這些被戰爭,被死亡毒害的娃娃兵更是這部作品的“主要的主人公”。

      S.A。阿列克謝耶維奇發表這部作品之后,引來巨大反響,有贊譽也有反駁,而反駁怒斥的聲音很高,進而1992年6月,在書中講述的母親們公開起訴作者和選刊了這部作品的《共青團真理報》編輯部。1993年1月明斯克中央區民事法庭公開審理此案。母親之一的起訴是“我的兒子在阿富汗戰場被打死了”。而“在這本書里,那些參加阿富汗戰爭的孩子被描寫成殺人犯”。我不再是英雄的母親,“我現在成了殺人犯的母親”,這本書的作者讓我的名譽蒙受了恥辱。

      母親在棺材上哭號。母親在學校里演講。母親在這本揭露真實的書中哭訴。母親在法庭上狀告這本書的作者侮辱了母親的榮譽。

      這大概就是S.A。阿列克謝耶維奇的多聲部吧。

      在后來出版的版本中,S.A。阿列克謝耶維奇把對此書的訴訟記錄也附在書后?紤]這本書的“藝術-文獻”性質,那么這些庭審記錄,連同作者為這部書寫的書前札記、書后札記,墓碑銘文等等文獻,似乎又構成了這部作品的一個聲部。

      (作者為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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