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畫 徐鵬飛寫作的活力并非空穴來風,也不是僅憑閱讀和寫作的一味積累就能實現,而是要在與周遭世界的有機關聯中生成。同樣,詩歌的技藝也并非孤立、靜止之物,而必然是與特定的思想關切,互相生發而來
近年來,校園詩歌創作重顯活躍勢頭,不止一種詩歌刊物開設了校園詩歌的欄目,北大、復旦、武大的“未名”“光華”“櫻花”三大詩歌獎,也成為激勵校園詩人創作的重要機制,在各大高校已涌現出一批優秀的年輕詩人。
不過,這種可喜的創作態勢同時隱伏著一些問題。觀察當下的校園詩歌創作,我們會看到校園詩人普遍注重詩歌技藝的學習和錘煉,這也是他們與許多校園詩歌前輩相比寫作意識上的進步。他們清楚地認識到,寫作所依靠的不只是靈感,而是通過勤奮勞作積累經驗與提升技藝。但另一方面,在不少校園詩人的創作中,我們也會發現對技藝的理解存在著某些誤區。比如,似乎只有繁復、綿密的修辭才體現出詩藝,只有通過層疊纏繞、環環相扣的隱喻才能達成作品意義的復雜性以及審美接受的快感。相對而言,那種質樸、新鮮、生動的表達卻較少被看重。這一詩藝理解上的偏向也許與智力活動密集的校園生活狀態有一定關系,而由于校園詩人在這個生命階段寫作主題、題材上必然的相近,也會造成風格乃至整體創作面貌上的趨同。此外,在新媒體環境下更為便捷的呼朋引類、同氣相求,則有可能進一步形成一種彌漫性的寫作氛圍。在這種氛圍下展開的創作,未必會因詩藝上的刻意經營而成就真正優異的作品,卻更可能被某種偏狹的藝術趣味所妨害。
此外,更值得注意的是存在于很多校園詩人寫作姿態中的某種“自閉”感。由于成長于詩歌已失落其中心地位的社會文化語境之中,校園詩人在寫作中常常呈現出一種“旁觀者”的姿態。這種旁觀者的姿態在現代詩歌中有其深遠傳統,但在今天已經逐漸失去創造新的詩歌想象的可能。逐漸地,旁觀者也許就變成了自娛者,“個人化寫作”在一些校園詩歌中淪為缺少實在內容的獨語乃至囈語,進而,在某些高校里,校園詩歌創作也似乎降為一種青年亞文化式的存在。寫詩絕非集郵、釣魚一類的私人興趣,盡管詩歌的邊緣化是今天的現實,但詩人仍應在寫作中主動地建立與當代社會之間的連帶感,因為寫作的活力并非空穴來風,也不是僅憑閱讀和寫作的一味積累就能實現,而是要在與周遭世界的有機關聯中生成。同樣,詩歌的技藝也并非孤立、靜止之物,而必然是與特定的思想關切,互相生發而來。
回望新詩歷史,我們會發現,校園詩人曾不止一次成為詩歌革新的力量。正是卞之琳早期詩中關注平民生活的視角和對口語的靈活運用,為新月派格律化新詩注入了別致的新意。也正是青年穆旦將強烈的民族憂患感融進散文化的頓挫節奏,使他醞釀出兼具現代敏感性和語言包容力的名篇《贊美》。更不用說恢復高考后的大學校園,成為“后朦朧詩”勃興的主要舞臺!靶@詩歌”也正是在這一背景下出現的概念,它并不意味著詩藝的稚嫩,相反卻暗含“得風氣之先”的期許。以此來衡量當下校園詩歌,總體上似乎顯得“乖”了一些,雖常見馴熟的技巧,卻少些生氣和銳氣。今天的校園早已不是象牙之塔,校園詩人也應當有更開闊的視野,將目光投向劇烈變動著的當代世界,并在寫作中與之建立起更積極的關聯性。唯如此,才能打開新的局面,真正成為復興當代詩歌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