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
提安哥
奧茨
阿多尼斯又是一年諾貝爾文學獎頒獎時,多年“陪跑”的村上春樹被調侃成了文學界的“小李子(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諾獎偏愛非英語寫作,偏愛高齡,在理性的概率論和排除法之外、娛樂過后、歡呼過后,文學自有嚴肅和崇高的一面。
一切塵埃落定之后,理當為那些“遺珠”側目,他們或是文學先鋒,或已享譽世界,一次又一次在書寫實驗中探索表達的邊界。每年的諾獎得主注定只有一位,而正是這些活躍在世界文壇,忠實于本民族文化、歷史真實和社會現實的寫作者的筆耕不輟,共同構成了當代文壇的多樣性,讓美好的文學和人類文明閃耀出豐富的光澤。
恩古齊·瓦·提安哥:文學應該反哺滋養它的土地和人民
在當代眾多后殖民主義非裔作家中,肯尼亞作家、評論家恩古齊·瓦·提安哥無疑是最耀眼的諾獎“遺珠”,他在作品中流露出的民族獨立意識和對本土文化保護的自覺讓人印象深刻,其小說《一粒麥種》《血的花瓣》等也是非洲當代文學的經典。
1938年1月5日,提安哥出生于肯尼亞卡米里蘇一個貧困的農民家庭。在馬赫雷雷大學求學期間,他便開始了自己的創作生涯。1967年,他出版了自己的第三部小說《一粒麥種》,連同處女座《孩子,你別哭》和《大河兩岸》共同構成了提安哥的代表作“三部曲”!兑涣{湻N》以肯尼亞獨立慶典為故事背景,實際的時間跨度只有慶典前的4天,然而小說卻通過不斷的倒敘穿插,把整整十年的歷史呈現在讀者面前。主人公穆茍積極參與獨立運動,是家鄉公認的英雄,然而他自己卻因曾向英國殖民者告密,背叛了民族英雄基?ǘ两诹夹牡募灏局。
彼時非洲正處于大規模的“去殖民化”進程中,整個文壇也進入重整和定義的過渡期。如果說過去作家們看重的是在歷史的追溯與再現中重樹民族意識,那么提安哥等新一批作家的出現,及時修正了這種“厚古薄今”的傾向,選擇為普通民眾代言,將眼光放在當下,對現實問題進行痛苦拷問。有評論家認為,提安哥小說的主要成就在于采用多重敘述的結構,即以多個人物的不同立場來反映一個時代的矛盾與沖突。而小說中縱橫勾連的人物命運和價值觀轉變,也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肯尼亞獨立初期一代人的焦慮與惶恐。
盡管晚年旅居美國,提安哥卻未將異鄉作為自己的寫作對象,他說,美國的作家太多,非洲的作家太少。他堅持認為,文學應該反哺滋養它的土地和人民。
菲利普·羅斯:“我已將我的一生都獻給了小說”
如果說提安哥終其一生都在以書寫為民族求索,那么菲利普·羅斯對于自己的猶太裔美國人身份和其群體的生活狀態則有著深刻的反思。
羅斯1933年出生于美國一個猶太人家庭,先后于賓夕法尼亞州巴克內爾大學和芝加哥大學求學。1957年,他毅然放棄學位,專事寫作。憑借小說集《再見吧,哥倫布》一舉成名。而《波特諾的怨訴》是羅斯最為人所知的作品,在出版當年便在美國引起轟動,蟬聯暢銷書榜第一名。小說通篇是敘述者波特諾對心理醫生的自白,描寫極為大膽,試圖探索人類最隱秘的欲望,沖破不少禁忌,也因此引發很大爭議。
如何表現那些難以在生活中經歷的夸張情節與禁忌主題?羅斯這樣解釋:“一個作家并不一定要完全拋開自己的真實過往,才能扮演他人。當你保留一部分的時候,更有意思。你歪曲、夸大、戲仿、變形、顛覆、利用你的人生,讓你的過往增添一個新的層面,去刺激你的文字生命!
在這種不斷的自我刺激之下,菲利普一生高產,進入21世紀,古稀之年的他更是以每年一部的速度創作小說,幾乎包攬了世界文壇的重量級獎項,其中包括普利策獎、古根海姆獎、歐·亨利小說獎、法蘭西梅迪契獎、曼-布克國際獎等,唯獨少了最耀眼的一座“諾貝爾”。
這樣的尷尬局面或許與其作品的爭議性有關,這一點可從2011年他獲得曼-布克國際獎時,評委的兩極化反應就能窺見一二。評委卡門·嘉麗爾得知他的獲獎消息后憤然退場,怒斥其作品是皇帝的新衣,自我重復,“他幾乎在每一本書里都在寫同樣的主題。他就好像坐在你臉上,讓你無法呼吸”。而另一位評委里克·格考斯基則列舉《人類的污點》等羅斯創作于65至70歲的作品,盛贊他“老而彌堅”。
不管外界評價如何,遺憾的是,我們再也看不到他的新作品了。2012年,79歲的羅斯宣布封筆。他感慨:“我不想讀,也不想再寫了,我甚至不想談這些了。我已經將我的一生都獻給了小說:我研究、教授、寫作、閱讀,除此之外其他什么都沒有!迸c其說是厭煩,不如說是一種創作的完滿,拳王喬·路易斯在臨終前說:“我已將我擁有的天賦發揮到了極致!绷_斯引用這句話,為自己一生的創作“提前”作了總結。
喬伊斯·卡羅爾·奧茨:“我主要寫的是暴力的后果”
去年,很多人都預見到,諾獎會有一位北美女作家脫穎而出,不過最受關注的并非獲獎者門羅,而是來自美國的喬伊斯·卡羅爾·奧茨。
出生于上世紀30年代的奧茨也是多產作家,自1963年出版首部短篇小說集《北門邊》以來,她先后創作了《他們》《人間樂園》《漆黑的水》《大瀑布》等作品,被評論家譽為“作家中的作家”。某種程度上,奧茨是美國文學傳統的延續。在她身上,既能看到馬克·吐溫的批判現實主義,也有?思{意識流寫作的影子,素有“女?思{”之稱。不過,奧茨身上的哥特氣質卻將她與男性前輩作出了區隔,在數十年的創作生涯中,她強調文學的社會功能,主張小說要反映大眾生活,表現“世界的復雜性”,其嘗試的文體和寫作技巧十分豐富,這也幫助她在學術、法律、宗教、政治等各領域創作中隨意游走。
如果說?思{的精神皈依是“約克納帕塔法縣”,那么奧茨筆下的“伊甸縣”則是自己童年生活地——紐約州洛克坡特的投射。在早期代表作《他們》中,奧茨以傳統的現實主義筆調,描繪了一個平民家庭幾個兒女不同命運和工業城市底特律的崛起,展現上世紀30至60年代美國社會的動蕩。這部作品在1968年出版之后,便獲得了美國國家圖書獎。到20世紀80年代初,奧茨的作品已經開始轉向哥特式風格的探索,《貝萊福勒》等5部作品為她打開了市場。晚年,她開始使用大量心理現實主義手法,來完成人物的內心世界刻畫。其近作《大瀑布》和《媽媽走了》雖然都有懸疑情節,著力表現的卻是女性走出困境、人性回歸的主題。奧茨曾在訪談中表示:“人們總愛問我為什么傾心于暴力與黑暗的描寫,其實這只占到內容的1%。我主要寫的是暴力的后果,特別是寫婦女和兒童遭遇暴力時,如何應對暴力,并變得堅強!
阿多尼斯:“世界讓我遍體鱗傷,但傷口長出的卻是翅膀”
敘利亞近日的動亂牽動著世界人民的心,阿多尼斯的詩句“世界讓我遍體鱗傷,但傷口長出的卻是翅膀”或許是對飽受戰爭之苦的人民最好的祝愿。
阿多尼斯原名阿里·艾哈邁德·賽義德·伊斯伯爾,1930年生于敘利亞拉塔基亞省,上世紀50年代移居黎巴嫩后開始文學創作,迄今已出版22部詩集,并有10余部文化、文學論著和譯著出版,獲布魯塞爾文學獎、土耳其?嗣诽匚膶W獎、馬其頓金冠詩歌獎、法國的讓·馬里奧外國文學獎等多個獎項。
1980年代他旅居巴黎,作為一名文化的出走者,他扮演的不只是東西方文明交流對話的信使角色,更希望以創作來進行反思和反哺。他說:“詩人寫作的目的是要改變人和世界的關系,這種改變始于詞語和事物之間關系的改變!
對于這位阿拉伯詩人,中國讀者并不陌生,他的詩作《我的孤獨是一座花園》在詩歌愛好者中傳誦。阿多尼斯曾多次到訪中國,在他看來,中國和阿拉伯民族有著近似的文化背景和近代命運。在一次與阿多尼斯的對話中,作家莫言曾這樣評價:“他的詩中處處可以看出對阿拉伯世界的憂慮和痛苦思索,他的詩歌反思人與自然的關系,他把詩歌當作剖析自我的工具。站在人的角度來創作,這也是我們所有從事文學創作的人應該遵循的原則!
阿多尼斯也同意“站在人的角度”這樣的創作原則,他曾說,一個偉大的作家不能僅僅滿足于批判權勢,還應該對整個社會和文化提出質疑和批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