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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君武與“小鳥精神”(肖復興)

    http://www.jchcpp.cn 2015年10月07日13:45 來源:文匯報 肖復興

      1984年的春天,偶然間在《諷刺與幽默》報上,讀到華君武先生的一則短文,題目叫《小鳥精神》,文后附有德國漫畫家卜勞恩的一幅漫畫。因為我很喜歡卜勞恩的漫畫,曾經買過他的《父與子》漫畫全集,所以格外留意華先生介紹卜勞恩這幅漫畫的文章。文章很短,只有幾百字,寫得干凈利落,且充滿道義和感情。所以,印象很深,過去了31年,依然記憶猶新。

      卜勞恩的這幅題為《憤怒的小鳥》的漫畫,以前我沒有看過,畫得非常簡單,只是一只貓的屁股眼兒里鉆出一只小鳥的頭,然后加上兩個飄蕩的音符。但是,這幅漫畫卻是卜勞恩的絕筆。由于和朋友私下議論法西斯的頭領戈培爾被人告密,更由于戈培爾的親自過問,卜勞恩被判處絞刑。這個在專制年代的殘酷案件,對于我們來說有著感同身受的兔死狐悲。華先生就是知道這幅漫畫是卜勞恩在臨刑前一天晚上憤怒自殺前信手畫出的,才對它格外充滿感情。他這樣寫道:“一只小鳥已被惡貓吞進肚里,但是,勇敢的小鳥卻在貓肚子里唱歌;惡貓雖惡,卻無法禁止小鳥的思想;小鳥身處逆境,卻用音符表達它的無畏。小鳥卜勞恩死了,但是小鳥精神永在!

      卜勞恩死于1944年4月,華先生的這篇文章寫于1984年4月,是特意紀念卜勞恩逝世四十周年。這不僅是漫畫家同行的惺惺相惜,更是對法西斯對那個殘酷年代的共同憤怒。

      后來,聽說在中國美術館舉辦了卜勞恩漫畫展,就是在華先生的極力主張和支持下,和德國方面協作,才得以成功出現在我們的面前。我看過華先生的很多漫畫,但是,對他并不熟悉,讀了《小鳥精神》,又知道由此連帶的后續,對華先生有了一種敬重之感。

      隔行如隔山,美術和文學,畢竟相隔遙遠,更何況,華先生德高望重,來自延安,更身居要津,我想,離他很是遙遠。誰想到,三年過后,1987年4月,我收到《報告文學》編輯部轉來的一封信,從信封的字跡看,像是華君武漫畫中常出現的別具一格的華體,打開一看,果然是他,感到非常意外。命運讓兩個本來素不相識只是兩條平行線的人,由于我寫的一篇文章而打上一個有意思的蝴蝶結。

      信很短——

      肖復興同志:

      拜讀你的大作《一個普通的蘇聯公民》,我感到很生動。但是,你寫了尼克來怕克格勃一段,似無必要。當然,這樣也可能對尼克來并不會有什么事,但為了你新交的朋友,我想不寫更好些。凡事要替人家想想為好。也許我是杞人。

      妥否,請參考。

      敬禮!

      華君武

      1987年4月10日

      是1986年的夏天,我第一次去莫斯科,結識了一位叫尼克來的蘇聯人,他畢業于莫斯科大學,學的是中文,說一口流利的中文。他和我又是同齡,一見如故,很快就熟悉起來,而且很說得來。他開著車帶我跑了莫斯科的很多地方,還特意邀請我到莫斯科郊外他的家中作客;貒,我寫了這篇發表在《報告文學》雜志上的《一個普通的蘇聯公民》,里面寫了他怕克格勃的事。華先生來信批評得很對,當時,蘇聯還沒有解體,克格勃無處不在,是應該想得周到才是。我趕緊給華先生寫了回信,表示謝意。

      我和華先生為期時間不長的通信由此開始。我發現,他不僅讀我這樣一篇寫得粗陋的文章,還讀了我其他一些文章,都來信給予鼓勵。而且,他還關注了不少其他文學作品,以及電影。在一封信里,他這樣說:“我去年讀了劉心武的《公共汽車詠嘆調》和韋君宜的《妯娌之間》,深感我們畫漫畫的(也包括一些其它畫)的作者,觀察生活、觀察人太膚淺了。近日,看了電影《嘿,哥們兒》,也有感觸。這些人,我好像從未見過似的,深感我和生活之距離。既然沒有直接生活,間接生活的作品,對我也是有用的!彼麑ξ疫@樣一個晚輩且并不熟悉的人如此自覺的解剖,讓我感動。并不是所有他這樣年齡且有這樣資歷的人,有這樣自我解剖的精神的。想想,那一年,他72歲了。對于生活還是那樣的敏感,格外的強調,不止一次,他在信中這樣說:“生活是十分重要的,我因近年來工作、年齡種種關系,已感到遲鈍和枯竭,常處于掙扎中!

      華先生和我通信,讓我感到他的平易謙遜和自我警醒的認知。作為他那樣年齡與地位的藝術家,平易和謙遜,也許做到還容易些;但做到自我警醒的認知,還有一些自我的解剖,就不那么容易了。因為那需要頑強的定力,能夠起碼濾除包圍在周圍逢迎捧場之類的膨脹與虛飄,以及心為物役習以為常的慣性和銹蝕。同樣都是生活,就如同在海濱或泳池里游泳,與在真正的大海里游泳,并不完全是一回事。我想起他把同為漫畫家的卜勞恩稱為“小鳥”。他也沒有把自己視為“大鳥”甚至“鯤鵬”的。如今,美術界乃至整個藝術界,自我吹捧連帶借助資本和權勢借水行船,請人或憑借拍賣行吹捧的風氣盛行,“大師”更是如泛濫的小汽車一樣滿街擁堵。華先生也是被人尊稱為大師的,但是,我想他并不喜歡這頂大草帽,而寧愿稱自己是小鳥。這確實是不大容易的。如果能夠再有“小鳥精神”,就更不容易了。他推崇小鳥和小鳥精神,這是有些人常常忽略的。卜勞恩是小鳥。卜勞恩具有小鳥精神。

      我對華先生沒有進行過認真的研究,也沒有和他進行過深入的交談,我甚至未曾見過他一次面。他送過我他的漫畫集,也邀請我到他家作客,并留下他家的電話;還在1995年的年初,我48歲的本命年之前,提前為我畫過一幅題為“豬睡讀圖”的漫畫特意送我,因我是屬豬的。但是,我一次都沒有去打攪過他。我一直以為,喜愛并尊重一位藝術家,見面不如讀他的作品。距離產生美,未曾謀面,留下一種遺憾,也留下一種想象的空間。

      如華先生這樣一輩子畫漫畫(他稱之為小畫種)的畫家,讓我想起作家中的契訶夫,一輩子只寫中短篇小說,而從未沾過長篇小說;和音樂家中的肖邦,除了寫過兩首稍微長一點的鋼琴協奏曲,一輩子只寫鋼琴小品。但是,藝術,不是買蘋果和鉆戒,個頭兒越大越好。

      今年是華君武先生誕辰一百周年,已有很多熟知他的人寫過很多懷念文章,我只以一個并不熟悉者表達對他的一點敬意,留下一點可能是熟知他的人并不知道的印跡,盡管只是先生的閑筆,卻也逸筆草草,落花流水,蔚為文章。

      2015年8月30日于北京雷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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