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大的抗日戰爭,是中國人民反抗日本帝國主義侵略的正義戰爭,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重要組成部分和東方主戰場,是中華民族近代以來第一次全民同仇敵愾、浴血山河所贏得的反侵略戰爭勝利。70年過去了,那場戰爭的戰火硝煙依舊在中國人心頭升騰彌漫,至今仍然深刻影響著中國人的精神世界。
唯物史觀的立場核心是“人民是推動歷史前進的真正動力”,從這個基本原則出發,就戰爭而言,其主體永遠是戰爭中的人。中國人民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紀念日到來之際,在為數眾多的反映抗戰史的作品大量涌現之時,我們欣喜地看到,青年作家丁小煒站在著力表現戰爭中人的精神歷程和人的生存狀態這個寫作立場上,努力尋找和采訪戰爭的經歷者、見證者和研究者,并以他們親歷故事和精神沉淀為根基,采用非虛構寫作方法,使我們得以見到這樣一部內容鮮活、描述生動、感人至深的新著《一腔無聲血》。這部作品的出版,不但是丁小煒文學創作上辛勤耕耘的一個新收獲,也給關注抗戰史讀物的讀者們提供了一個頗具精神價值的閱讀選擇。
毫無疑問,在人類文明發展史的漫長歷程中,每一個有所建樹的民族,都努力將自身歷史打造成為一部英雄史。民族英雄史是支撐一個民族克服一切艱難困苦的精神支柱,一卷永遠在續寫進程中的民族英雄圖譜是一個民族最寶貴的精神財富。在這部英雄圖譜中,“英雄”二字和今日流行的“精英”二字有著巨大而明顯的內涵差異。凡是為本民族整體利益無私奉獻自己一切的人,無論其社會地位、家庭出身和財富多寡,都將進入英雄名冊——從這個意義上講,《一腔無聲血》是一曲英雄的頌歌。書中所記述的這些經歷抗戰的人物,盡管他們社會身份各異,但在民族危亡之際挺身而出,并為維護民族尊嚴而甘灑熱血、不怕犧牲。18歲的陳輝是一位酷愛詩歌的愛國青年,在民族需要的時刻,他涉過重重險阻,從沅水河畔來到延安參加了抗日隊伍。24歲時,作為武工隊政委的他在一次殘酷的戰斗中被敵人包圍,最后時刻用手榴彈與敵人同歸于盡。在丁小煒的筆下,無論戰爭如何殘酷,但陳輝依然保持著某種詩意和審美的生活方式,為此作家動情地贊頌“歷史的真實紋理正被這些偉大的靈魂照亮”——法國歷史學家馬克·布洛赫在其《歷史學家的技藝》一書中說:“我們要警惕,不要讓歷史學失去詩意!薄苊黠@,所謂“歷史的詩意”,就是“英雄頌歌的詩意”。就今日中國的寫作與閱讀而言,無論作為作家還是讀者都應該捫心自問:我們如何用一顆誠摯之心撫摸那些“歷史的真實紋理”?面對紛雜的現實,我們對“歷史的詩意”的失去究竟還存有多少警惕之心?
在丁小煒筆下,那些如同陳輝一樣的普通人——抗戰老兵、國際友人、勞工和戰俘,都是《一腔無聲血》記述的對象。作家通過一個個具體人物的曲折人生經歷而折射出了那個年代民族命運的跌宕變化,宏大的敘事由此變得具體直觀,顯現出一種冷靜客觀的敘事方式。作家在記述犧牲于中國抗日戰場的蘇聯飛行員庫里申科時,著力記述了一對普通中國母子為其守墓半個多世紀的故事,使得普通中國百姓的尋常日子充滿了英雄主義的情懷。在記述被押送到日本本土做苦役的八路軍戰俘袁甦忱時,作家將更多的筆觸放在了袁甦忱在遙遠的異國他鄉秘密地把戰俘們組織起來,如何團結一致進行不屈的抗爭,這種不屈的抗爭是極度黑暗中一抹耀眼的光亮,中華英雄譜因此熠熠生輝。
為了尋求歷史的本來面目,丁小煒進行了大量的艱苦采訪,盡力在親歷者中找尋最可靠的第一手資料。同時,他又與許多歷史研究者進行過深入交流,對每個歷史細節都進行了反復斟酌。因此,在本書中我們看到了中國“慰安婦”民間調查第一人張雙兵的堅韌執著,看到了照顧遠征軍老兵的志愿者蒲寒的含辛茹苦,看到了展開對細菌戰調查和訴訟的王選的凜然正氣,看到了致力于打造和平圣地的七三一罪證陳列館館長金成民的自覺承擔——個人的精神匯聚成為群體的精神,群體的精神集合成為一個民族的精神,從而形成了人類整體的心路歷程。而那些被世俗慣性淹沒在塵埃里的“小人物”,真真切切地作為主角留存于民族歷史的集體記憶里,為中華民族的歷史涂上了一層濃重的英雄底色,這層底色,正是走向中華民族實現偉大復興夢想的精神動力之源。
就今日中國人的精神狀態而言,期望在尋常日子里對這種英雄底色產生和保持一種精神需求,或許這是作家寫作這本書的最為真切的目的。但愿這個目的能夠得以實現。
(本文為丁小煒著《一腔無聲血》一書的序,該書已由上海文藝出版社于2015年8月出版,標題為編者所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