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亞反法西斯華文文學：時代性、廣泛性與地域性的結合(莊鐘慶)

　　1945年3月，茅盾為《現代翻譯小說選》一書作了緒言，題為《近年來介紹的外國文學——國際反法西斯文學輪廓》，對當年國際上幾個主要國家發表的反法西斯文學作品作了介紹及肯定。1992年出版的《世界反法西斯文學書系》收入世界各國及地區有關作品，其中東南亞地區反法西斯文學作品自成一卷，這是前所沒有的。該卷中，收錄菲律賓和泰國兩個國家的作品比較全面，菲律賓收錄了英語文學作品與華文文學作品，泰國收錄的有泰文文學作品和華文文學作品，而新加坡、馬來亞只收錄華文文學作品。該書收錄的華文文學作品的數量和質量不可一概而論，不過，東南亞各國反法西斯華文文學的特點倒頗值得重視。

　　眾所周知，1941年12月蘇德戰爭之后，日本軍國主義者又發動了太平洋戰爭，1942年4月，日寇占領了東南亞地區，其中有英屬的馬來亞、新加坡、緬甸，美屬的菲律賓，荷屬的東印度以及法屬的印度支那等。當時東南亞地區的華文作家也因此投入到反法西斯的斗爭中，他們的作品具有強烈的時代性，能夠真實地反映日本法西斯對東南亞地區從逐個占據直到最終失敗的歷程。其中，韋暈的長篇《海是不變的》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原上草的長篇《亂世兒女》則以描寫日據時代馬來亞的社會人生聞名。又有苗秀和趙戎在各自作品中揭露了日軍占領新加坡的始末情景，比如苗秀的長篇小說《火浪》《殘夜行》、中篇小說《小城憂郁》《年代和青春》、短篇小說《紅霧》，以及趙戎的長篇小說《在馬六甲海峽》、中篇小說《海戀》、短篇小說《芭洋上》。除此之外，菲律賓作家吳重生也以展現日本侵略者統治下菲律賓真實面貌的紀實報告《出死入生》而引人注目。

　　上述作家從各自居住的東南亞某個地區或國家表現日本法西斯入侵該地區的真相，我們也可以從有些作家的作品中看到日本法西斯在東南亞土地上橫行無忌的情景。如泰國作家吳繼岳，曾先后在印度尼西亞、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等地生活過，比較全面地了解日本法西斯殘害東南亞華人華僑的慘狀，并將所見所聞訴諸筆端。曾旅居東南亞的中國作家郁達夫、巴人等也在有關作品中反映出對日本法西斯罪行的深刻認識。

　　東南亞反法西斯華文文學不僅有著強烈的時代性，同時又有廣泛性，從不同側面反映出東南亞人民反法西斯斗爭的面貌。

　　東南亞反法西斯華文文學不僅揭露了日本法西斯的侵略行徑和本質，也真實表現了日本發動侵略戰爭的必然性。身居新加坡的姚紫在創作的中篇《閻王溝》中仍念念不忘日本帝國主義入侵中國的歷史。趙戎的長篇《在馬六甲海峽》就揭露日軍占領新加坡的罪行。不過同苗秀的《火浪》《殘夜行》有所不同，趙戎在小說中表達了日本入侵新加坡是1937年日本侵占中國的繼續這樣一種觀點。

　　東南亞反法西斯華文文學在揭露日本侵略者的同時，也不忘記殖民主義者統治東南亞地區的歷史教訓。黃東平的《僑歌》三部曲、姚紫的《窩浪拉里》等作品都集中反映這個重要問題，引人注意。

　　東南亞反法西斯華文文學，既反映日本法西斯和殖民者的暴行，又表現本國統治者的罪惡。泰國作家巴爾在抗戰期間創作的長篇《禁區》在曼谷《光明周刊》連載，意在"揭露日本侵略者的罪行，以及鑾披汶獨裁政府為討好日本而實行的排華政策。而他1990年出版的《沸騰大地》，也揭露了當時鑾披汶獨裁政府為配合日本南進策略所采取的政策。

　　東南亞反法西斯華文文學的廣泛性，還表現在作家不局限于描寫人民打仗、示威等情景，而是“廣泛到包括描寫現在”“各種生活和斗爭的意識的一切文學”，這就要求作家站在反法西斯立場，“觀察生活，處理材料”�！耙驗槲覀冃枰�的，不是作品后面添上去的口號和矯作的尾巴，而是那全部作品中的真實的生活，生龍活虎的戰斗，跳動著的脈博，思想和熱情，等等”。(魯迅)

　　為爭取獨立、自由與民主，反對侵略、反對法西斯，東南亞人民包括華人華僑團結一致，共同奮斗。這種反抗與奮斗，從許多東南亞反法西斯華文文學作品中都能感受到。

　　東南亞反法西斯華文文學特征，除了時代性與廣泛性外，還具有特定的地方色彩，就是通常所說的"南洋風情"等。優秀的東南亞反法西斯華文文學作品總是可以做到時代性、廣泛性與地域性的結合。除了時代性、廣泛性、地域性外，東南亞反法西斯華文文學的特征還包括講究藝術性。粗略地說，藝術性包括文學語言與表現形式兩個方面。東南亞華文文學的語言是以漢語為主，融匯各種語言成分發展而成的，其中，對于外國語言元素的吸收力度更大；再加上東南亞華文作家對古代漢語和南方語言的運用，使得語言成分更為豐富多彩，形成獨特的文學語言風格。

　　東南亞反法西斯華文文學在文學體裁上也獨有特色，如紀實報告和系列小說都是別國所不多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