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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崛起的江西新散文創作群(雷達 等)

    http://www.jchcpp.cn 2015年07月29日16:40 來源:中國作家網 雷 達 等

      承接唐宋散文傳統、立足江西文化土壤和當下時代的江西新散文創作,近年來屢獲佳績,以其斑斕和豐饒,贏得文壇的廣泛關注。6月9日,中國作協創 研部、人民文學出版社、江西省作協聯合在北京舉辦了“江西新散文創作群研討會”,對王曉莉、范曉波、江子、傅菲、李曉君、安然、陳蔚文、夏磊、朱強等九位 具有鮮明文體特點和藝術追求的江西新銳散文作家代表,乃至對近年涌現的整個江西新散文創作群展開研討。今刊發部分評論文章,以呈現江西散文創作的成就及其 可期待的未來。

      江右新散文印象

      雷 達

      “江右”是江西的別稱;與之對稱的是“江左”,亦稱“江東”,該是煙雨霏霏的蘇杭了吧。桌上的這套“江右新散文”書系,包含了許多江西年輕的散文家,每人一本,細看卻不難發現,其中的多數作家并不是現在才出名的,他們已有過很多作品,收在這里的,只是他們近年新作的選集。我集中讀了江子、李曉君、范曉波的新作,也讀了王曉莉、陳蔚文兩位女作家的。這批作者人數不少,年齡也不相上下,他們相繼走上了文壇,所寫又都是在江西本土的生活經驗,確實給人另辟蹊徑、繽紛多姿之感。

      李曉君的《江南未雪》使我驚異。他幾乎放棄了當今散文作者最感興趣的一些題材,比如慣見的歷史文化大散文,或近年熱起來的紅色文化大散文,也沒有直寫底層、打工、移民潮,或重大社會事件,或大都市的喧囂,而是進入相對沉靜的審美化抒寫。他后撤了一步,甚至是后撤了一大步,他“重返”并且沉湎于90年代的鄉村,憑借他當年做鄉村教師的記憶,精心回味和營造著自己心中詩意的烏托邦。他筆下呈現出相對完整的鄉土社會記憶,勾畫了鄉村倫理、習俗風情、鄉村人物,甚至經濟活動、男歡女愛,雖說寫的是都市化與市場經濟夾擊下正在變動中的鄉村,但變動的速度極緩慢。原來,作者著重寫的不是“變”而是“不變”,不是“速度”而是“定格”,鄉村處在一個心造的隔離層之中,這個鄉村便具有了相對的自足性和獨立的審美空間。

      讀他的《暮色山崗》《鄉村愛情》《飲食男女》《街頭怒漢》等等,總覺得作者試圖建構一種屬于自己內心世界的時間和空間,有點像是在看“默片”和“啞劇”,正如作者自己所說,每個鄉村的活物(包括人本身),其細微的感知,有著非常豐富、細膩的層次。猶如一片漫長的過渡色,而不是黑白分明的木刻畫。比如,一個鄉村教師在黑夜中的感受,一個在田野里躬耕勞作的農民的內心想法,一個理發店里的小姑娘茫然的目光,一個火力發電廠工人的灰藍色工裝,一個鄉村收稅人騎著摩托一馳而過的背影,甚至一片山岡、一條村道、一片田野、一條鄉村公路,全都讓作者心動神往。作者說,如果你沒有親歷它,以一個見證人、目擊者的身份,感知它的存在,可以說,鄉村對你來說是無意義的。于是,鄉村并不完全是具有抒情詩意義上的“心靈家園”或者“最后故土”,也不是城市學者所間接發現的“被侮辱者和被損害者”的發生地。但這種意象化寫作畢竟是經過心靈加工的,已不是原生態意義上的鄉土了。在我看來,作者注重的是,鄉土生活本身的集體無意識的詩性,有些篇章是可作為短篇小說來讀的,具有油畫樣的色調。作者崇尚無言之美和距離之美,故意模糊紀實與虛構的界限。

      江子、李曉君、范曉波三人都是江西人,且都來自江西鄉下,他們以江西為驕傲,既有原鄉的深情,也有現代眼光的超越。他們寫田野,寫鄉村,寫童年憶舊,寫成長之痛,已與傳統散文的寫法不同,不再是那些固定的角度和傳統的人文價值,如城鄉的對比、風俗的淳樸、農人的善良堅韌,而是力圖貫注現代意識,用現代眼光去打量。比如,環保意識的介入,與國外的比較,用更理性科學的態度考量鄉村。范曉波《帶你去故鄉》的故鄉已不局限于通常意義上的故鄉,還包括作者新增的社會學、生態學和哲學層面的觀察,于是,所謂故鄉,書寫的不僅是對作者具有原鄉意義的人生舊址,還有與之相關的新時代的空氣。范曉波把探究“田野的深度”比喻為愛一個女人,最先是看臉蛋和身材,但終究還是要看內涵和性格。一層層地寫來,植物品種,生態系統,雜然而陳。另如《終結者》,涉筆多個歷史上的風流案件。

      江子近年來有散文集《蒼山如!泛汀短飯@將蕪》問世,均頗得好評。我非常欣賞他在這本《贛江以西》里的一組回憶故鄉的散章,它們是作者“屏卻絲竹入中年”之作,讀《虎》《龍》《銀聲響徹》《姑姑》《姐姐》《醉酒的人》等等會感到,平靜的語氣,從細微物件入手,把情感壓到深處,讓思緒蕩漾開來,傳遞著一種蒼涼、復雜的韻味。如《虎》,對外祖父作為一個拳師、鄉醫、賭徒、潑皮的刻畫如生。他們沒留給作者什么,只有一頂虎頭帽作為血緣關系的物證?椿㈩^帽的針腳,我感受到外祖母縫合時的手溫猶在!岸,不管是年輕還是老邁,永遠都是這傳統中受到護佑的嬰兒”!躲y聲響徹》寫的不是父親帶他看冰塊的那個下午,而是父親帶他看銀圓的那個晚上。父親只是鄉村一個窮困潦倒的手藝人,那只密藏了幾塊銀圓的老樟木箱子,寄托了他多少發財的夢想。他吹響銀圓而貼耳諦聽的神態,有幾多癡迷。然而,父親的銀圓帶給作者的并非發財夢。他想著多少人在上面留有指痕,他覺得銀圓的冰涼如祖父死去的身體的溫度,以及銀圓靈獸般溜走。文章的思緒是漫溢型和變奏型的。

      也許,濃郁的鄉土詩性和現代性的鄉愁,是貫穿在以上幾位作品中的重要的精神線索。

      陳蔚文的《說》,頗有新意。作者研究了“愛說”與“寡語”的不同,尤其是說話之難,比如想提起一個男人,總沒有機會,終于話到舌尖又咽了回去。某丈夫在外幽默饒舌,在家卻悶悶不語,世人不知哪個是真實的他。說話即是人的存在方式。重要的不在于你說什么,而在于是否在說。作者寫《鏡像》,寫鏡子里變幻不定的人生,從電影《鏡子》扯到張愛玲的小說,與鏡子相關的典故和話題都拉進來了,是一種自由瀟灑的智性散文,或書齋散文。但我更喜歡《孤島》式的生活化寫法,寫醫院,寫“某床”代替人名,寫疾病消除了差異,寫難友之情,直至兩個疲憊之人坐在椅子的兩頭!蛾幮灾础穭t道出了女性隱密的苦楚。王曉莉也如是,她的《懷揣植物的人》《手牽猴子的人》等,很像一組哲理散文,讓人想起《查拉斯圖拉如是說》式的文體。像《懷揣植物的人》,得出“如果連植物也不愛,也許,這世上真就沒有什么好愛的了”的結論,總覺得像哲理散文,故作深奧,反不親切。我更喜歡作者的《再見,陌生人》《姑姑的自傳》《密碼》等等,一回到生活現場,哲理化即更有生命力了,不再是紙上游戲。一個昨天還在公交車上傾心交談的陌生的中年婦女,今天忽作不認識狀,為何,只因心中的秘密不慎泄露。

      我一直在想,為什么叫“新散文”呢,到底新在哪里?這是需要思索的。

      立足與邁步

      彭 程

      近年來,江西多位青年作家以散文寫作為主攻,取得了引人矚目的成績。近期出版的“江右新散文文叢”以及其他多種集子,再一次印證了他們對這一文體的持續追求,讓人對散文之花已經在這片紅土地上密集綻放并伸展成一片姹紫嫣紅的園圃不會再有懷疑。

      在集中閱讀過他們的一些作品后,我感覺似可歸納出兩點較為突出的共性——

      一是從“我”的目光出發,捕捉并表達對生活的帶有個性色彩的發現和感受。他們筆下展現的都是自己所經歷所熟悉的生活,其中鄉土題材占了較大比重。他們將內心的體驗作為結構篇章的出發點,探詢的目光不肯放過生活的皺褶和細部,而且每每能夠穿透表層,抵達社會和人性的幽暗之處。這使得他們的作品具有生動的質感。他們大多是“70后”,價值觀成型的青少年時期與中國社會改革開放的重要時段相重合,讓他們成為自我意識凸顯的一代,不會輕易為種種說辭、習見或意識形態訓誡所拘囿,總是致力于對生活作出自己的審美判斷,并對此始終有一種自覺和執著。而這正好契合了散文是心聲的真切表達的本質屬性。

      二是對散文中新的美學精神和呈現方式,有著自覺的認知和追求。這一點實質上也正是前述個性意識在藝術追求方面的體現。表達什么之外,如何表達也很重要,這成為他們的共識。這些作家努力在這個具有生長性的空間中有所作為。他們的作品中,閃耀跳動著一種與傳統散文頗為不同的色彩,講求結構的布設、意象的運用、語言的靈動、敘述的節奏感等等,甚至還移植了其他藝術形式的表現手段。當然,具體到個人,在上述各方面的多少輕重,以及這些元素相互之間的配搭比例上,又有著一些差異。

      在這個共同性背景的映襯之下,不同作家又顯示了各自的特點。比如,同樣是故鄉書寫,李曉君從一個鄉村教師的視角,對上世紀90年代小鎮生活給予了多方面的冷靜打量,涉及家庭、經濟、倫理、習俗、權力等等鄉土生活的核心內容,試圖梳理時代潮汐沖擊下鄉村嬗變的軌跡;類似的生活圖景,傅菲的表達則更為具體和直接,他以故鄉贛北小村莊作為標本,通過描繪若干熟悉的小人物的命運,揭示了城市化與市場化雙重夾擊下的農村物質和精神生活的貧乏和荒涼;江子的故鄉敘事中不少內容是一種青春回望,那些年輕懵懂的生命中的美、憧憬和沖動,一旦與命運的詭譎相糾纏,便有了一重悲劇性的蘊涵。顯然與性別有關,幾位女性作家目光更為內斂,對外部世界聲光形色的描摹,最終都歸結到對內心的端詳。如陳蔚文善于發現和品嘗平凡因而容易被忽略的塵世生活的種種況味,她對于疾病、衰老、死亡的思考,更是達到了相當的深度;王曉莉從一朵花、一棵樹、一尾魚、一盤土豆、甚至一個沒有生命的物件中,發現了某種與人生的映照關系。她在自序中有關“碎花圖”的比喻,源于認識到自身的有限性的謙遜,但同時亦是折射出了對藝術如何拼接世界圖景的思考。

      江西新散文家群體的創作成績無疑值得稱許。我認為這個創作方陣的形成是自然而然的,命名只是一種后續的追認。但探尋其生成的過程,一定程度上或許應該歸結于一個“氣場”的存在——這個省份悠久的散文寫作傳統,與其他地方相比更為中庸平和的精神氛圍,自然環境和社會生活的形態更適宜用這種文體來表達,作者們相互之間的同氣相求……或許都對散文寫作的興盛起到了某種助推的作用。不過,最為關鍵的還應該是作者們對于這種文體的屬性的充分認知,是一種心態的從容讓他們甘于寂寞,在這個園地里深耕細作,并獲得了應有的酬報。

      但要用更高的標準來衡量,這些作品也還有若干有待提升之處。他們已經成功地站穩了腳跟,下一步應邁出更大的步伐,以期獲得對當下的超越。寫身邊貼近的生活,在場感固然十分鮮明,但格局尚嫌狹窄,對生活的豐富性和廣闊性展現不夠,缺少一種開闊高遠的大景觀;對于個人意識的開掘較為充分細致,但涉及到集體情感、時代精神的言說時,卻不免給人筆力纖弱之感;與感性的豐盈相比較,理性的沉積則顯得單;對修辭與技法的看重,固然帶來了文章的華美和精致,但其天然、渾厚、樸拙的品質卻同時也受到了制約而無法充分發育……如果擺脫了這些局限,相信將來應會有更為可觀的成就。

      沃土上的從容綻放

      文 羽

      文脈久遠、歷史積淀深厚、自然植被豐富,一代代江右子民所留下的人文、自然景觀,是江西散文作家心中永遠的愛與牽掛,他們不肯躺在自己文化的功勞簿上,不耽于紙上旅行,更愿意從當下、眼前出發,與讀者共同觸摸、感悟現實。在這些敏感的寫作者看來,鄉村已成為他們永久的傷痛——在現代化進程加快的今天,鄉土、故土、故鄉的急劇變化令人陌生,鄉土從面貌到精神的遺失,故土昔日的美好與今天鄉風民俗的迅速崩解,鄉愁日漸難尋,重新結構著作家們心中對故土的想象。江子曾將自己的一部散文集命名為意味深長的《田園將蕪》,在他的《贛江以西》里,關于鄉土的大量篇什充滿著無奈與太息,他感嘆著鄉村文明的頹敗,它們如同哺育過歐陽修、楊萬里、文天祥,承載過廬陵文化的強盛的谷村那樣,在今日的衰落已不可避免,許多文化遺跡已開始減少甚至消失,周遭的許多村莊已經不像過去那么敬畏谷村的存在,谷村已經蛻變為一只目光懶散的病貓,它“在越來越暗的黃昏中,有著壯士暮年不甘受縛卻又無可奈何的悲烈與凄涼”。他寄希望于這些都是“未完成”——“世事不明,我的故鄉其實也在路上。它在死亡同時也在生長。它早已出發只是一直沒有到達!倍捣扑f的《南方的憂郁》實際上就是鄉村的憂郁,來自鄉村的作家們與他一樣,憂郁于哺育過自己的水土、河流、草木的變化,感傷于自己經見過的飛禽走獸、花草蟲魚的日益難得見到,更傷感于故鄉成為回不去的存在,而那些具有蓬勃氣象,代表著盎然生機、純樸天然的一切,只能成為情牽夢繞的所在。范曉波反復強調的“帶你去故鄉”,無異于尋找可以安放自己靈魂的、散發著鄉土古意的精神故鄉,是一處可以寄托鄉愁的所在,安然在談到人的根脈時不禁黯然神傷,她說:“他們(祖父母)是我的來處,我是開在他們老樹根下的一朵蒲公英。兩棵老樹,一朵小花,彼此無緣相守。一朵命定隨風開往他鄉的蒲公英,比不得一棵傳宗接代的小樹——花兒低低地生,進入不了樹的視野!钡l村的魔力在于,隨時能夠打開散文家們書寫的一個個閘門。江子承認他對故鄉的寫作是開放的,也同樣在路上。

      散文是可以帶我們到任何地方去、經見任何事物的文體,其魅力在于袒露作者內心,讓其所經歷的一切成為公共閱讀,而不必編織、粉飾什么,在社會如此眼花繚亂發展的新時代,到底有哪些人性的隱秘,有哪些舒展在我們視野之外的生活的枝杈?像有位作家說過的,時代這樣野蠻起來,時代怎樣帶走了我們先在的、一切不切實際的東西,散文可能不會給出標準的答案,但無疑會提供豐富的、眾聲喧嘩的現場鏡像。比如,陳蔚文提供了一個個身體疾病者的獨特體驗,由于生病、就醫,人多了一個觀察世界、了解自己的窗口,時光帶走女性的豐盈與飽滿,歲月在對每個人的公平之中,其實有著我們所不知的玄妙:“生活的積累并不一定使人趨向豐富、深厚,相反,它有時會持續抽離人的內在,使一切混淆,可有可無,因過分龐雜而喪失主張”。而朱強在《虛實》一文中,那樣細致地向我們傾訴關于身體的、隱秘的感覺——“久而久之,我發現,身體每個細胞里都潛藏著一個關于春夏秋冬、陰晴雨雪的顯示器”,所有這些不是都可以有效地豐富我們的感受嗎?

      散文在描寫人的多樣性方面同樣有著突出優勢,不必虛構、不必刻意打磨,散文隨時可以帶我們見識或特異陌生、或平易親切、或智慧愚頑的人物。作家們發現得更多的,是與自己生活有一定距離的、作為觀察者遇到的人。李曉君的《致隱匿者》寫了青澀的女理發師、鄉村醫生、算命先生、美術詩歌愛好者,他們籍籍無名,與生活進行著頑強的對峙、較量,他們給作為觀察者的作家留下的側影、倒影,更多的時候會成功化為文字里的剪影。王曉莉《笨拙的土豆》一書里活動著更多有性格的陌生人:“懷揣植物的人”、“假裝打電話的人”、“高度近視的人”、“話多的女人”,她筆下的人畫面感、立體感強,音容笑貌、舉手投足都有故事,往往有異于常人。如公共汽車站臺上一對胖瘦迥異的女性避人耳目的舉動,令她想到站臺之老的理由——“站臺,老起來竟這樣快,是它知道、儲存、承載了太多的人間秘密吧,它看見一個秘密,就老去一分!倍c自己關系最密切的人,在散文家們的筆下,同樣是熠熠生輝的,江子那位讓人心疼的姐姐,生命居然就遺失于釣魚時的一個小小的失誤,用最白描的手法寫出來,扣人心弦。

      江右作家在散文寫作上的造詣是讓人吃驚的,在那些或溫潤、或剛烈的文字里,我們看到的是蓬勃生機,但同樣從容、謙遜而有節制,安然的書卷氣、傅菲的鄉土氣、陳蔚文偶爾的尖刻,以及江子的飽滿、王曉莉的簡約、夏磊的行走感,他們各有各的寫作本領,但他們都不試圖顯得比自己的經歷知道得更多,他們不掉書袋,不擺弄學問、見識和思想,見字如晤,在未完成的寫作中,交代自己所經歷的一切,如此而已,我贊賞這樣的寫作態度并心向往之。

      我看見了什么?

      汪惠仁

      十幾年來,江西散文作家作品的群體性崛起,為當代中國散文提供了一道獨特的風景。我們所研討的九位江西散文作家,都是處于旺盛創作期的作家。我也很想重新梳理一下作為編輯的“我”,何以在10年來對江西散文作家群進行持續關注。與作家一樣,文學編輯也會對生活與世界發聲;所不同的,編輯的發聲方式是以推介作品這一“寄生性”表達來實現的。那么,我在這九位作家身上分別看見了什么呢?

      王曉莉的安靜是難得的。她的安靜有別于中國古典文化里的隱逸之靜。她沒有從生活和世界中逃逸出去。她沒有《浮生六記》及《陶庵夢憶》那樣的“出塵”表演——她并沒有與塵世構成單一鮮明的緊張關系,她的體質是弱的,她敏感,但她并沒有把敏感轉化為多愁,而是用來傾聽和靜觀,在傾聽和靜觀中,她是世界和自然的一部分。

      江子和傅菲有某種交匯點。我想那是“雄性”的開拓精神。他們的散文寫作不再是零碎的散章,他們分別進入了自己的“興趣”主題:南方,后工業時代的中國鄉村,贛地紅色文化及手藝文明的重建式的講述……正因如此,江子和傅菲的寫作呈現了效率和深度的雙重收獲。

      李曉君和范曉波也有某種交匯點,盡管他們寫作的外部差異是那么明顯,但我看重的是他們共同的“追憶者”的身份。青春、故鄉在范曉波式的傷感的追憶里煥發著異彩,他留戀時光給予他的輕度“傷害”,他的作品不是給我們提供青春,而是他用青春氣息給我們提供的文字。李曉君的追憶是發現者的追憶,在他的筆下,幽深的人性在符號化的時代生活中若隱若現。

      陳蔚文和安然,她們“親切”的文本,呈現另一種難度。一方面她們深深地進入了生活內部,猶如普通講述,而另一方面,她們又極有智慧地與某種遙遠的因素藕斷絲連,把人間生活倫理的塔基——愛——融入這種講述,于是,不管是安然的明朗還是陳蔚文的淺灰色調,她們都神奇地將日常講述創造性轉化為超常講述。

      夏磊為我們提供的文本可能缺乏某種“奇崛”氣象,甚至缺乏某種對傳統“冒犯”的勇氣,但我覺得,夏磊這種寫作方式頗類圍棋中之“本手”——“本手”總是在我們的種種冒險種種怪招之后顯出它們的價值。朱強是后起之秀,目前正在地域文化等方向著力用功,就已經面世的諸多單著,體大思深,透露著不小的寫作“野心”。

      很明顯,每一位作家身上都有著我認為的“寶貴”因素。正因如此,江西散文的整體性崛起不是偶然的,江西散文作家群一方面以他們特有的“江西感”來對接某種傳統,另一方面,他們每個人又以自己不同的興趣空間來豐富這一傳統。

      他們在自然生長

      王 彬

      夏磊的散文疏朗、恬適。夏磊注重語言雕飾與古典詩詞意境, 這種追求即使在標題上也顯示出來,比如《秋以為期》《橋邊紅藥》《一堰青城》,而有些題目本身便脫胎于古人,比如《滄浪浮生》《停車愛晚》《對酒當歌》《疑是玉人來》等等。夏磊對故鄉以及行走過的土地充滿了溫情和眷戀,既親切又自然,他的《天街小雨》便很好地體現了這一風格。

      散文是一種自然生長的文體,寫散文便是體驗與享受這種過程,把這個過程記述出來便是好散文。

      范曉波語言新銳。以本書中的文章題目為例,比如《淺昏迷》《小幸!贰度ヒ痪啪乓弧贰对鹿鉀坝俊贰堆愠岽蜷_新年的天》等等。尤其是“月光洶涌”很有沖擊力。語言是應該有沖擊力的。語言的實質是作者對世界的發現。陳舊的語言是陳舊的發現,新銳的語言當然是新發現。

      雖然語言新銳,但范曉波對散文的創作,卻保持著傳統立場。他說:“我想把虛構的樂趣留給自己的小說,關于散文,我享受的正是局限中迸發魅力的快感。散文總的來說還是人生的藝術而非排列漢字的藝術!

      范曉波之所以擁有這樣的自信,我認為是他發現了生活本身的魅力。生活往往是平庸與瑣碎的,但是生活不乏光明與豐潤,作家應該發現這種光明與豐潤,從而與讀者分享感動。有了這樣的發現,寫作自然信心十足。

      陳蔚文的散文充滿生活氣息——有一種誘人的都市氣息。她的散文樸素、恬淡,浸淫一種自得的樂趣。散文與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其中,飲食與服飾是人們生存的基礎。關于飲食的作品極多,體現了中國是一個“吃”的大國。但是描寫服飾的散文極少,好作品更少。陳蔚文的《雨衣》是我所見到的一篇,既有生活感,又很智慧,非常難得。

      用江子自己的話,他是“前詩人”寫散文。因此他的散文有盎然的詩意,涌動著一種溫潤的靈動。即便是一些紅色題材,也透出詩的溫暖與氤氳,比如《鍘刀下的蘭》寫劉胡蘭,《懷念一張臉》寫解放軍的一個班長,《玉一樣的山,玉一樣的人》寫方志敏。讀江子的散文時?梢月牭揭环N銀器的微響,像月光一樣清冷的騷動?偟母杏X是,故鄉是江子的支點,詩歌是他散文背后的魅影。

      李曉君的散文筆法細密,節奏舒緩,有一種自我的定力和清寂的風格!督衔囱返母鳖}是“1990年代一個南方鄉鎮的日常生活”,描寫故鄉的人與事,因為是自己的青春經歷,故而充滿懷念的思緒。李曉君認為,“文學不等于生活本身”,在這本紀實的作品里面,“不乏作者大膽的虛構和臆想”。他這本散文集給我的感覺是,以散文的名義撰寫小說,或者說是以小說的手法撰寫散文。

      王曉莉描寫城市生活,講述城市背后的張力,挖掘令她感動的幽隱,比如《秘密站臺》。王曉莉的城市是多元化的,有親人、有路人、有植物、有會議桌、有食堂、有米中的蟲子。都市有什么,王曉莉筆下就有什么?傊,與江子等人不同,王曉莉是用女性的視角解讀城市。王曉莉認為寫文章如同造房子,要注意結構,最后是畫龍點睛。她的散文簡潔而有節制。這本散文集的題目是《笨拙的土豆》,寫出這樣文字的人怎么是“笨拙”的呢?

      安然敏感多思。與上面幾位散文家不同,安然注重心靈展示。她在《麥田里的農婦》結尾寫道:“因為靈魂不安,所以向往寧靜;因為精神孤獨,所以向往有所依據;因為日子粗糙,所以向往詩意!痹谖捏w上,安然顯示了追求單純、干凈的成績與努力。

      朱強的散文平實、厚重而有歷史的雕塑感。比如《墟土》。作者通過對墟土的探索與考察,顯示出對歷史斷層的憂慮。作者把古今時空、文史哲理糅合在一起,在穿透式的敘述之中展示了一種大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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