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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部新一代的抗日題材小說(陳沖)

    ——《一座塔》的意義和意味

    http://www.jchcpp.cn 2015年07月24日10:54 來源:文學報 陳 沖

      一

      劉建東的長篇小說《一座塔》出版于2012年底。書的封底頁上,印有“著名評論家、《人民文學》主編”施戰軍的評語:“作為刻骨銘心的文本,它定將不可搖撼地嵌入中國文學史!笨墒撬霭嬷,沒有人為它“運作”,所以也未能“好評如潮”。當然,這并不等于批評界不看好它,只能說批評界還沒機會看見它。在一再強調“批評的有效性”的今天,想象某位批評家自掏腰包從書店買回一部《一座塔》,披閱之后或擊節贊嘆,或大為燒腦,純屬在講山海經。兩年半過去了,它不僅沒有被人們記住,反倒正在被人們淡忘。

      不算中短篇,從2002年的《全家!烽_始,《一座塔》已經是劉建東的第四部長篇了。不過說句公道話,劉建東的作品雖然并不是很難讀,但批評起來確實特燒腦,尤其是對于學院派批評來說,往往不得其解。舉個小例子吧。劉建東的許多小說里都有一個“我”,而這個“我”讓許多批評家倍感困惑!缎≌f修辭學》里講了那么多敘述理論,卻沒講到過這種“我”到底是個什么角色。它既不是小說故事中的一個人物,也不是故事的敘述者,它往往只是在我們幾乎忘記小說里還有一個“我”的時候才短暫地出來一下,隨即又悄然隱去。既有的文學理論解釋不了它存在的理由,卻又沒有哪個批評家敢直說它應該去掉。張曉琴就被它搞迷糊了,以至《羽翼》一文在論及《一座塔》的敘事時,竟從小說文本中分解出五個“敘述視角”來,而“我”是其中之一?墒窃趯嶋H文本中,整個故事中沒有任何一段完整的情節是由“我”講述的。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可以把《羽翼》看成一篇范文,去了解學院派批評的長處和短處。它聚精匯神地解決一個問題,卻完全不管“下一個問題”。即如這篇文章,旁征博引,很雄辯地論述并證明了“劉建東的小說是一種先鋒精神的踐行”,但實際上這是任何一個讀者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事實,真正有意義的是下一個問題:這種先鋒寫作究竟賦予小說哪些寫實寫作難以表達的內涵?類似的,此前有過一篇文章,劈頭就說:“如果你認為《一座塔》是一部抗戰小說,那么你錯了”,因為劉建東把“這場對民族、國家生死攸關的戰爭,轉化到了個人命運、個體靈魂的層面來考量、猜度、審視”,完全不顧及下一個問題:“個人命運、個體靈魂的層面”,就一定比“民族、國家生死攸關”更重要?或者更高更深更好更文學?

      二

      劉建東堅持寫作的先鋒性,20年始終不渝,而寫作的可持續性并沒有出現問題,是因為他對先鋒性的探索是多方面的,也是獨特的。他也試驗過超現實的寫作,如中篇小說《減速》,但更多的時候他更愿意給自己的小說搭建一個寫實的故事框架。問題在于,他太過專心于自己的試驗,沒有想到這是對批評的一種挑釁。批評家們在既有的文學理論里找不到依據來解釋這種先鋒中的寫實,只好格外強調那個先鋒,然后假裝沒看見這個寫實。然而,不管是假裝沒看見還是真沒看見,都抹煞不了它的存在!兑蛔穭偤檬莻幾近完美的例子,現在我們就來做個真正的文本分析,把那些先鋒性的局部先放在一邊,把這個“寫實的故事框架”解析出來。

      故事開始的時間很明確:“1940年風雨飄搖的春天”。地點是“A城”,和城郊一個叫“東清灣”的村莊。人物則以張氏家族為中心,老一輩的有兩個,住在市里的哥哥張洪庭,和住在鄉下即東清灣的張洪儒。張洪庭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張武通,是A城的副市長,二兒子張武厲,是華北綏靖軍第七集團軍第四團第三營的營長。女兒張如清,是這個家庭的叛逆者,“對這個家庭懷有深重的負罪感”,并且愛上了一個叫黃永年的革命者。還有一個被認可了的私生女張如煙,原來叫楊小雪。張洪儒有一個兒子三個女兒,兒子叫張武備,三個女兒分別叫張彩妮、張彩蕓、張彩虹。日軍要在東清灣建一座監獄,張家的祠堂被圈在了監獄的圍墻之內。張洪儒前去交涉,無果,他就把自己關在了一座石頭屋子里,與外界完全隔絕。他的兒子從此“消失”。他的小女兒張彩虹目睹了張家祠堂被炸毀,從此失聰。張洪庭得知張家的祠堂沒有了,決定建一座高塔,可以從塔頂看到東清灣,再把祖先的牌位供奉在塔上。這個決定得到了二兒子的贊同,卻受到大兒子的反對。不成熟的革命者黃永年酒后去找革命的領導者老楊,被張武厲尾隨,導致老楊被捕,黃永年也自此“消失”,張如清不斷地尋找他,希望能證實他不是叛徒。曾經“消失”的張武備重新出現。他出走的路上遇到一個獵人,從獵人那里學到了槍法,獵人死后他開始行動,首義便是襲擊了日軍押送犯人去監獄的車隊,而獵人的女兒姜小紅則成了他的“影子”。張武備的隊伍漸漸發展到36個人,他本人則被稱為“龍隊長”,威名顯赫,而實際上真正起領導作用的卻是姜小紅。老楊在那次襲擊中得以逃脫,而這時張彩蕓也從家里逃出來,二人途中相遇,又一起到了延安,并結為伴侶。張武通和張武厲搜捕逃脫的老楊,抓到了六個與老楊酷似的人,他們處決了其中的五個,由于張武通的堅持,留下了最像老楊的一個,讓他冒充老楊。老楊和張彩蕓從延安回到A 城,準備對A城發動一次進攻,發現城里還有一個老楊“把越來越多的革命力量團結在自己的周圍”卻無所行動!褒堦犻L”則不斷發起一些魯莽的襲擊使敵人加強了戒備。由于出現了一張老楊與張武通把酒言歡的照片,組織上開始了對老楊的嚴格審查,老楊一手在城里創建的地下組織陷于癱瘓,一些骨干成員被秘密處決。張彩蕓從東清灣回到駐地救老楊,獨自進入A城卻被張武厲抓獲,在知道了她的目的后,張武厲讓她抓走了假老楊并帶回駐地。老楊因此解脫,張彩蕓卻因擅自行動被送回根據地學習。張武厲帶部隊去清剿龍之隊,大敗而歸,受到張武通的譏笑。張洪庭的塔越建越高,直到張武厲和他的同父異母的妹妹發生了奸情,震怒中的張洪庭下令停止建塔,把張武厲關在了塔里,把張如煙送去凈心庵,于是她有了第三個名字:明月。張武備得知汪精衛要來A城,準備刺殺他,姜小紅反對,但已經愛上張武備的丁昭珂認為他什么都能做到,并參與進來,利用她的記者身份協助。姜小紅往來城鄉之間為他們傳遞消息,而為了保護張武備,她對他隱瞞了汪精衛要來的時間,準備自己代替他執行這次刺殺。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安全脫身,所以先進城殺死了一個日本軍官,奪得一支張武備一直想得到的勃朗寧手槍,請丁昭珂轉交給張武備,但在離開丁家后被正在夢游的張武厲意外殺害。黃永年回來了,別人已經認不出他來了,他得以和張如清天天約會,并且在張武厲的部隊里當了一名班長。張武備堅持執行刺汪計劃,但未及混入酒會即被發現,受傷被擒。酒會按時舉行,黃永年開槍擊傷汪精衛,自己被亂槍射死。張武備被掛在了即將完工的玲瓏塔上,從正月十五掛到了正月二十八。張洪儒從石屋里自行走出來,讓村人重新發聲,和他一起朗讀了 《禮記》。老楊的攻城計劃準備就緒,張彩蕓被當作叛徒處決了。因為風聞八路軍要攻城,建塔的工人紛紛逃離,玲瓏塔只剩一個塔尖卻未能完工。張武通逃往重慶,后被南京軍事法庭以漢奸罪審判。留在A城的張武厲被八路軍抓獲,關押期間因為夢游被誤認為企圖逃跑遭擊斃。張洪庭登上了未完工的塔,后被發現死在了那里。玲瓏塔被八路軍炸毀,而走出了石屋的張洪儒則率領著村民們燒掉了日本人的監獄,然后在其廢墟上重建了張氏祠堂。

      還能有比這更“寫實”的抗戰故事嗎?正是這個寫實的、有頭有尾的故事,貫串了這部小說的始終。它怎么可能不是一部抗戰小說?

      三

      但是,我們應該把它放在一個什么樣的背景下,放在一個什么樣的參照系里,來解讀這部抗戰小說?

      劉建東是一位河北作家。河北是一個傳統的抗戰小說強省。從建國伊始,短短數年間,出現了一批產生了廣泛影響的抗戰小說,如《平原烈火》、《腹地》、《新兒女英雄傳》、《烈火金剛》、《敵后武工隊》、《野火春風斗古城》、《戰斗的青春》等等,幾乎占據了那一時期我國抗戰小說的半壁江山。毫無疑問,這是一段光輝閃耀的歷史。這個傳統后來一直延續了很久,但不能不說也缺少發展和變化。與蘇聯相比,他們的衛國戰爭打了4年,寫到40年的時候,已經有了第三代的衛國戰爭小說。我們的抗日戰爭打了14年,寫到60年的時候,仍然是那個寫法。作為代際區分的特征,我想把這一代的抗戰小說歸納為“二元對立下的英雄主義”。當然,并不是所有的作家都在原地踏步。舉例來說,管樺發表于1957年的小說《辛俊地》,就是對這種寫法有所突破的一次嘗試,但很快受到了批判。同樣生不逢時的還有郭澄清的長篇小說《大刀記》。進入新時期以來,隨著解放思想的推進,抗戰小說也出現了一些變化,寫過《平原烈火》、《小兵張嘎》的徐光耀,寫出了《冷暖災星》、《四百生靈》、《殺人布告》等中短篇小說,前后比較,差別顯而易見。經過這樣一種承前啟后的傳遞,到鐵凝的長篇小說《笨花》的出版,抗戰小說的代際轉換終于得以完成。中國有了第二代的抗戰小說,而河北的作家當仁不讓,繼《笨花》之后,長篇小說有了何玉茹的《葵花》,劉建東的《一座塔》,曹明霞的《日落呼蘭》,中篇有陳沖的《紫花翎》,還有李延青的一系列短篇,F在就來歸納這一代抗戰小說的共同特征為時尚早,但有一點是很清楚的:它們已不再是那種“二元對立下的英雄主義”了。

      只有把 《一座塔》 放在這樣的背景下去解讀,才有可能讀出它的意義和意味來。

      然后才是下一個問題:它的先鋒性。這也是它有別于其他第二代抗戰小說的地方。在那個寫實的大故事框架之下,小說的先鋒性體現在那些非寫實的局部。這些局部本身沒有故事性,多數只是一些象征或意象,所以也不會推動、影響那個大故事的情節發展,削弱它的寫實性。不必諱言,這在小說修辭上是有問題的,因為每到這種地方,故事就會停下來,不往前走了。然而這也是一種選擇。因為正是在這些故事停下來的地方,讀者讀到了某種被用來“代替”故事的文字,從而擴展了、深化了那個故事的內涵,而如果你“純寫實”地去看那個故事,是看不到這種內涵的。

      舉個例子。日軍為了修建監獄,炸毀了張家祠堂,張洪儒把自己關進了石屋。如果沿著寫實的路繼續往下走,那么東清灣的人們會做出各種各樣的反應,從而形成諸多情節,有些還可能成為那個大故事此后發展的推動力。然而到了劉建東的筆下,這個反應的“各種各樣”被取消,變成了整齊劃一的集體“失聲”———東清灣所有的人都不再發出任何聲音。這不是“事實”,卻是一種象征。它立刻讓讀者暫時離開了故事,去思索這個象征的意味:這是沉默,不是反抗,但也不是順從。這種沉默對敵人又意味著什么?

      不過,劉建東為自己保留了一個例外———張彩妮。她仍然能夠說話,而且能聽見別人“沒有發出來的聲音”。我能意會,這是為了敘述的需要而做出的犧牲。東清灣說到底還在那個大故事之內,即使很細,總得有一根管子能把兩者接通;蛟S將來的某一天,劉建東會嘗試一下不要這根管子行不行。這會成為一個大難點,但對小說來講,亮點往往正是在難點上閃閃發光的。事實上,到目前為止,劉建東小說的先鋒性是相當節制的,他從來不用太想象化的超現實細節介入他的故事,因為在那個寫實的大故事里,容不得一個由甲蟲變成的人物,或讓一個人物變成甲蟲。他更多地依靠文字而不是想象。他會用認真細致的筆觸,仔仔細細地去描述一個并不存在的、讀者也想象不上來的事物。他也會用非現實的形容詞語來描述現實的事物,讓讀者能明白他描述的是什么,但并不是從這些詞語本身直接明白的,就像是通過鏡子照出來的。他更多時候會選擇某些并不超現實、但又是非常態的東西加以突出和強調,來渲染出非現實的效果,例如《一座塔》中張武厲的夢游。很可惜,他為此而進行的極有個人特點的鍥而不舍的努力,完全不在學院派批評的視野之內。

      這里不再過多過細地探討劉建東的先鋒寫作中的得與失了。就是在這種有得有失的先鋒寫作里,《一座塔》為我們的文學注入了哪些新東西?我想至少有兩個大的方面是顯而易見的———小的就不說了。

      首先,它為我們的抗戰小說提供了一種新的、不同于以往的對抗戰的審視。在這一點上,《一座塔》和其他新一代抗戰小說是一致的。它們說出了一個明擺著的、但又死活不肯說出來的事實:抗日戰爭的勝利,并不是中國軍隊在戰場上打贏的,而是由中國人民———包括所有生活在大后方、根據地和淪陷區的中國人———“熬”出來的。日本軍隊曾經多次在戰場上打敗中國軍隊,但是日本人對付不了中國人的這種“熬”。正是因為所有生活在大后方、根據地和淪陷區的中國人都在不屈不撓地、堅持不渝地、舍生忘死地熬呀熬,才熬到了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的那一天,中國才成了戰勝國!兑蛔肪驼鎸嵉赜涗浟藴S陷區人民的這種“熬”的歷史。

      其次,它不僅重新審視了那段歷史,也超越了那段歷史重新審視了發生在那段歷史里的種種惡行。就像那座塔高85米,只差一個塔尖、但到底還是沒有完工的玲瓏塔,修建者張洪庭在修建之初并沒有明確的目的,除了“要給自己的父親和祖先一個安寧而高遠的家”,就是“登高望遠的那種氣勢和心靈的一種安慰”。他的二兒子兇殘暴戾,崇尚高壓暴力,連夢游時都要用以手比畫出來的槍去殘害生靈;他的大兒子陰險狡詐,崇尚綏靖懷柔,一心夢想A城變成一座玻璃城市,所有人的言行都在監控之下。路線不同,但他們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把A城變成一座美好的城市,而“美好”的標準就是秩序,秩序的前提就是人們不再擁有與生俱來的意志和尊嚴。在這部小說中,這兩個人物都是明碼實價的漢奸,但他們的父親不同。僅就小說中寫到的那些事,指控張洪庭是漢奸的依據明顯“不夠”。在小說里,他和日本人幾乎沒什么來往。細心的讀者還會發現,小說也幾乎沒寫到他那兩個漢奸兒子怎樣從日本人那里領受指令。他們的惡行并沒有打上明顯的“日本造”標識,這些惡行的文化淵源在中國的傳統里都能找到。而同時,你甚至不難從斯諾登爆出的美國監聽丑聞中,看到張武通那個玻璃城市夢的影子……

      好了,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小說中的那個“我”在文本中到底起什么作用了。它與這個故事是由誰敘述的無關,只與這個故事是什么時候被敘述出來的有關。從小說修辭上講,這部小說是一個全知敘述的文本,因為它不存在實質上的敘述死角。那個“我”,只是以“姥姥的外孫”和“張如清的兒子”的身份,引領著我們一起來聽、有時還會提示我們應該怎樣來聽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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