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經典文學的重新回歸(李治邦)

　　編者薦語

　　長期以來，文學中的“紅色經典”讓人印象深刻。這種經典使高尚的情操與理想，借助文學藝術的感染力進行傳播。在市場經濟迅猛發展的今天，閱讀“紅色經典”并創作出更多新時代的“紅色經典”依然是十分重要的。

　　我少年時代讀到的紅色文學作品很多，而且經典不斷涌現。比如羅廣斌、楊益言合著的《紅巖》，后來我到重慶渣滓洞和白公館時，看到很多人在那里大聲朗讀精彩的片段章節。比如梁斌所著的《紅旗譜》，確實很震撼。因為描寫的是滹沱河邊的故事，與我家鄉河北省安平縣的氣場很近。動我心魄的是曲波的《林海雪原》，楊子榮的形象總在腦海里不能磨滅。還有周立波寫的《山鄉巨變》，他筆下的湖南清溪鄉農民在合作化中的巨變，寫了一群形象鮮明的人物。不能忘記的是他另一部《暴風驟雨》，同樣的題材，但寫出了不同地域的革命斗爭。在描寫農民解放后生活的紅色文學里還有一部巨著，就是柳青的《創業史》，寫了農民思想情感的變遷，也生動地勾勒了當時的農民畫卷。還有一部是我在上小學時很感興趣的作品《青春之歌》，楊沫筆下的青春氣息漫延在當時的學校里，感染著年輕人，并激勵著他們對生活對社會進行幸福憧憬。

　　隨之，在新時期文學十年中，紅色文學在剛剛興起后就稍顯滑坡。市場經濟的迅猛發展，也潛移默化地影響了一些人對文學的向往，對紅色文學的熱愛。一些人甚至覺得那些英雄距離自己生活太遠，好像可有可無。紅色文學的淡化，也使得人們在閱讀時缺少了一種對追求和信仰的感悟。一些年輕人可以問，閱讀紅色文學會對自己有什么實際意義，能獲得什么好處？在“金錢拜物教”悄然侵入社會的細胞時，紅色文學應該是抵御者是抗爭者。

　　現在流傳著一句話，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國家有力量。紅色文學其實也擔負著給人民信仰與精神催化力的作用，這就要求紅色文學必須要建立起廣闊的平原，然后逐步聳立起一座座耀眼奪目的高峰。就是說，我們有沒有《紅巖》這樣影響深廣的作品，這樣能駕馭當代大歷史結構、塑造各具個性人物的作家？近十多年來，紅色文學在重新回歸。比如早期莫言的《紅高粱》就有了突破，他繼承了傳統紅色文學精髓，但又有全新的角度。寫了新型的抗日英雄，爺爺奶奶這些普通老百姓的博大胸懷，增加了原始生命力那種殊死的斗爭精神。陜西作家陳忠實的《白鹿原》，有著強烈的民族歷史內涵，有著獨辟新境的思辨——老百姓需要的是讓生命更加有意義。在近一時期，紅色文學有了更為深層次的變化。比如都梁的《亮劍》，后來兩度被拍攝成電視劇，產生很大的影響。李云龍成為不同于李向陽的英雄人物，更親更愛，有骨有肉，他的鐵血丹心、他的“人之常情”都有著個性，有著愛國主義和英雄主義的味道。紅色文學是讓作品說話，讓人物活在讀者心中，讓故事成為互相傳誦的精神輸送帶。劉和平的《北平無戰事》也是難得的紅色文學經典之作。他真實地描寫了那些歷史事件，但也藝術構思了人物命運，寫出了共產黨人的寬廣胸懷和為老百姓爭取和平的社會觀。沒有故意拔高，也沒有強化色彩，就是那么一筆一筆地雕刻、探索文明和進步。全先勇出生在1966年，是黑龍江的作家，在全國知名度并不高�？伤麑懙男≌f《霍爾瓦特大街》風靡一時，特別是被改編成電視劇《懸崖》以后，周乙這個人物打動了每一個人。他對黨、對人民、對祖國心存大愛，在危機四伏的險惡環境里，忠心耿耿為黨，有情有義，品德高尚，是一個經驗豐富、能力超強的優秀地下工作者。當然，這里也包括天津作家龍一的《潛伏》，與全先勇的《霍爾瓦特大街》有著異曲同工的藝術影響。我所舉例的這些紅色文學作品，大都被改成電視劇，產生了轟動效應。我認為這很符合當代的藝術傳播方式，書是一個平臺，電視熒屏又是一個更大的傳播空間，產生更為廣大的社會影響。

　　但毋庸諱言，紅色文學的重新回歸有著時代的召喚，有著百姓的期盼，但也有著市場作用在孵化。這些紅色文學產生出來的社會影響也帶動了市場效益，很多民營影視公司也關注著紅色文學。同時，我們也清醒地看到紅色文學的輸血功能還不很強大，一些作家不屑投筆紅色文學。而且不少紅色文學被改編成電視劇后顯得蒼白，削弱了很多文學元素，增加的都是所謂市場看點。更為擔憂的是反映當代的紅色文學不多見，中國農村有著很多小說描寫題材，但像柳青的《創業史》、周立波的《山鄉巨變》、趙樹理的《小二黑結婚》那樣有沖擊力的作品還不多見。像柳青筆下的梁生寶、高曉聲筆下的梁煥生那樣活生生的人物，更是鳳毛麟角。好像紅色文學必須是過去的，必須是地下工作者才對。似乎當代就沒有什么紅色文學之說，或者說也沒有那些可歌可泣的角色。于是人物越來越兩面性，黑白之間在迅速轉換著，美與丑，善與惡，都在模糊著。紅色文學需要旗幟鮮明地表達立場，但也更需要努力刻畫典型人物。人物豎不起來，還是趁早不要打上紅色的招牌，老老實實該寫什么就寫什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