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與歷史的“合謀”——評巴隴鋒《云橫秦嶺》(張培合 王娟)

　　文學到底是什么？一直以來都是一個頗有爭議的問題，怎樣定義似乎都不大貼切，但高爾基“文學即人學”的見解，卻沒有人能否定，并且過去所有杰出的文學作品，也都充分證明了其正確性。在文學日益邊緣化的今天，人在文學中的表現也漸漸趨于表面化、浮躁化，文壇急需一批有著厚重歷史文化底蘊的文學作品來與之抗衡。被稱為“西安城史”的巴隴鋒大型懸疑歷史小說《云橫秦嶺》既如實地寫出了錯綜復雜的歷史事件又塑造出了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同時又將西安這座古城的歷史事件和民風民俗以小說的形式介紹給讀者認識，這毫無疑問是具有創造性的。而文學性與歷史性的并舉，也正是巴隴鋒先生這部小說中無法被忽視的價值所在。

　　首先，巴隴鋒長篇小說《云橫秦嶺》文學性，不僅表現在小說情節的跌宕起伏，更為重要的是對陜西關中地區民間文學以及民風民俗的展示。胡愈之先生曾指出民間文學“是指流行于民族中間的文學；像那些神話、故事、傳說、山歌、船歌、兒歌等等都是�！薄皠撟鞯娜四耸敲褡迦�體”，是“口述的文學”，“往往跟著時代地點而生變異�！泵耖g文學實是一個地區民風民俗的活化石，要走進一座城，了解一座城，經由民間文學無疑是條必走之路。巴隴鋒先生《云橫秦嶺》正為我們提供了這樣的一條路，小說中既有“……算(xuàn)黃算(xuàn)割……算(xuàn)黃算(xuàn)割……姑姑——等！”“天上的云彩哪里來，地上的石榴樹什么人栽？花留種子草留下根，老祖先留下個人愛人！”等俗語和山歌，又有“(白)春日正好，可故人何在，面對柴扉，我不免心懷不暢……”“你大舅你二舅都是你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頭。金疙瘩銀疙瘩還嫌不夠，天在上地在下你娃甭�！�…”這樣地道的碗碗腔，甚至還有“老鴰老鴰一溜溜，張家墳里炒豆豆。你一碗，我一碗，把你吃死我不管！”“你倆炒面捏的——熟人”這樣鄉土氣息十分濃重的順口溜、歇后語等。

　　當然這些只是民間文學部分，小說中涉及的民風民俗更是五花八門，令人目不暇接，如“胡諞冒聊”、“能行人”、“二家旁人”、“攢勁”等方言，吃羊肉泡、葫蘆頭、餃子宴、肉夾饃等特色飲食，甚至西安的標志性建筑、大街小巷、歷史文化古跡等都在小說中多次涉及，如鐘樓、大雁塔、東西南北四條大街、馬廠子、菊花園以及西安周邊的凈業寺、牛頭禪寺、香積寺等等，連為什么南大街是四條大街中最短的一條、柏樹林名字的由來等等，巴隴鋒都毫不含糊地娓娓道來。

　　其實，巴隴鋒先生不僅僅是把風俗文化方面寫得真實貼切而又酣暢淋漓，長篇小說《云橫秦嶺》本身也融入了不少文學因素。比如作品中時常會出現一些古典詩詞或者古典詩詞改編，如“男兒自當帶吳鉤，收取河東五十州”“君乘車，我戴笠，他日相逢下車揖！君擔簦，我跨馬，他日相逢為君下！”等。作品中男女主人公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革命人，他們身上不僅有地域文化色彩還有文化人的特點，如會吟詩、講外語等。再者，作品中也融入了一些固有的文學形象，如小說中的牛小手，就是根據汪曾祺塑造的陳小手這個人物演化而來的，還有李夢陽的故事等等，這些無一不體現出作者深厚的文學功力。

　　巴隴鋒長篇小說《云橫秦嶺》文學性表現突出的同時，其歷史性亦很扎眼。1935年-1945年這十年間，西安發生了很多重要的歷史事件，西安事變、西安大轟炸、陜軍抗戰……作者力求以歷史的發展推動小說情節的發展，他將這十年間發生在西安的重大政治事件與小說人物的日常生活交織起來，既使得小說情節發展更為緊湊又將歷史事件真實地擺在讀者面前。法國著名作家羅曼·羅蘭說過：“偉大的藝術家是時代的眼睛。通過這眼睛，時代看見一切，看見自己�！卑碗]鋒長篇小說《云橫秦嶺》無疑有著“時代的眼睛”的特點。

　　《云橫秦嶺》在敘述歷史真實部分很有說服力。作者在大量采訪的同時，重視西安檔案館的檔案記錄以及檔案信息網上的大量歷史資料，通過巧妙構思和藝術加工創作出這部小說。這在小說中也多有體現，如“當天上午，張學良、楊虎城發表對時局的通電�？晌靼渤莿萑缋勐�，上午一架小教練機由洛陽飛降在臨潼附近公路上，被扣留。十一時，又有30多架飛機來到西安上空偵察。接下來的幾天，世界都在關注古城。國內，各方勢力在角力。何應欽派空軍轟炸渭南、富平、華縣及赤水車站。關中局勢驟然升溫，人人自危�！边@樣準確詳細的敘述，在小說中比比皆是，無疑是根植于西安檔案記錄的，其真實性毋庸置疑。其歷史性還表現在對那個時期西安人民生活狀況的精確把脈和如實反映。如大轟炸時的慘狀，全民抗戰……如此種種，無一不是根植于深厚的社會歷史事實，這便是它作為“時代的眼睛”所展示給讀者的那部分生活真實。難怪小說發表后，收到讀者、聽眾、評論界的高度肯定。小說先后入選“2014三秦書月·30種優秀圖書”“2014三秦書月·100種優秀圖書”，被陜西人民廣播電臺制作成有聲書在“小說長廊”里播出，而且140余家媒體對巴隴鋒及《云橫秦嶺》進行了報道。巴隴鋒不但善于通過民間文學將大幅的民風民俗畫卷展示給讀者，而且善于通過歷史事件還原1935-1945的西安時局，從這兩方面來看，稱長篇小說《云橫秦嶺》為“西安城史”是十分貼切的。

　　而更為可貴的是，在融入歷史與風土人情的同時，巴隴鋒的小說世界還以錯綜復雜的誤會和陰謀見稱，塑造出了生動的人物形象，使得小說懸念迭出，驚心動魄。大衛·羅吉說過：“一部好的小說中的描寫絕不僅僅是描寫”，巴隴鋒《云橫秦嶺》很好地印證了這句話，作者深入到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在世俗的故事里融進深刻的現實主義精神。

　　時光可以改變許多東西，但對于一個對歷史、對文學文化有著強烈地責任感的作家巴隴鋒而言，有些東西是不會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