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記錄”自己,才是真實的個體生命的歷史。比這些更重要的是,個體生命的歷史之中,已經包含著族群的歷史、民族的歷史、人類的歷史——而不是相反。
一個不大識字的農村老太太,開始寫文章,她能寫好嗎?從專業的角度,不能。一個不會畫畫的農村老太太,開始畫畫,她能畫好嗎?從專業的角度,也不能。
如果換一個角度,用“自然筆記”的說法,她的寫寫畫畫便可以成立。
《胡麻的天空》(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這本書的作者,像千千萬萬的老百姓一樣,一輩子生活在生活的最底層,“平凡生命的靜默之聲,又有幾個人會側耳細聽”?
這本書的作者秀英奶奶,在兒子和兒媳的啟發下,開始寫作。在她的帶動下,她的妹妹秦秀平也加入其中。
她們說的和畫的都無比質樸和簡單,就是兩位農村老太太,一輩子跟植物的關系,跟動物的關系,當然包括跟人的關系,跟外在世界變化的關系。簡而言之,就是一個個體生命,跟身邊的植物和動物,打過的交道。
這些交道,有客觀的記錄,有情感的流露,還有對一些生活哲理的記憶。如:種地要看茬巴,娶媳婦要看根巴;如:吃米不如吃面,走親戚不如住店。這些俗語和順口溜,二十多歲時聽,也就是俗語和順口溜;如果五十歲以后再聽,它們卻飽含著一個民族的生活智慧。
當然,秀英奶奶和秦秀平女士目前呈現的自然筆記,對于她們生命的歷史來說,說的也許還有些表面——只是她們生活的表象、感受的表象、情感的表象,她們跟植物、動物(包括人)關系的表象。如果一個個體生命是一個大海,她們目前說的還只是海水表面的浪花,隱藏在海水底部的渦流和潛流,還沒來得及說,或不知道怎么說,或不好意思說,或不知當說不當說。
我說,當說。這回沒說,下回可以接著說;由淺入深,也算一個好的開始。
我更想說的是,如果有更多的靜默生命在做這樣的自然筆記,如果他(她)們的生命之歌形成合唱,就會像春雷一樣滾過天空。更重要的是,自己“記錄”自己,才是真實的個體生命的歷史。比這些更重要的是,個體生命的歷史之中,已經包含著族群的歷史、民族的歷史、人類的歷史——而不是相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