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斌出生于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交際的寧夏農村,1997年開始兒童文學創作。他的兒童文學書寫以挖掘自我童年資源、表達自我童年經歷為起端。他在寫作中普遍采用的是一種“平視”的視角。所謂平視,是指他基本的審美態度,他并不過高地去仰視審美對象,不去過分追求奢華的語言與敘事技巧;他也不俯就輕視他的審美對象。他通常以最自然的寫作立場與審美情感進入,由此,其作品普遍具有一種樸實中見深刻、平易中出思想的內在質地!蹲叱鳆湹亍肥撬脑缙谧髌,已經可以清晰地見出他的基本風格。在這部作品中,他以“走出麥地”為西部少年的精神成長樹立起一個文化意象。因為個體切己的人生經歷,這個意象被他雕刻得內涵豐厚,具有高度的象征意義。它深刻映現出西部少年具體而微的生存環境,顯示出他們在走出西部鄉土、走向都市的過程中所必然經歷的錘煉與拷打。
“走出麥地”是一種過往的文化記憶,但更多是一種可珍視的歷史財富,尤其在兒童文學語境中,它用少年人自我的承擔與堅守詮釋了成長的要義。走出麥地的孩子知道“土地”之于存在的真正意義。他們遭遇過艱辛與委屈,有妥協與放棄,但最終都堅挺地走過來了。他們從哪里獲得的成長力量?李學斌真正想揭示的也許正是這份力量本身。在他的記憶中,這來源于他的“父親”。鄉村大地上的“父親”形象,被李學斌賦予了尤其深刻的文化意義。在《金色的手指》這一篇中,他以震撼人心的意象著重表達了這個主題。作品中的“父親”雖然是農民,但他身上體現的是真正的“西部硬漢”氣質。這種氣質不張揚,不外顯,只是厚重地沉積在西部的大地上。他們用“無言”的精神品格啟示著后代,賦予他們“走出西部”的巨大動力。
走出麥地的天空是明朗的,其明朗并不盡然表現在從農村到城市的文化身份的變遷,而是走出過程中一種精神生命的確立,它內在性地生成的人格力量,會隨著“我們”傳承下去,李學斌這類作品的深刻意義正在于此。在其后來創作的作品中,這一意義正愈益鮮明地呈現出來。
人生的驛站是萬千形態的,李學斌試圖用自我曾經“在路上”的經驗來啟示后來者,為他們奔向未來的?奎c創造可能。除此之外,作家也用童年的眼睛寫出了蕓蕓眾生中普通人的人生驛站。一個10歲的孩子對“哥哥的小站”的清晰素描,言辭中似乎不涉及過多的價值判斷。孩子對新鮮事物的好奇與渴望遠行的心情被傳神地描繪了出來,同時,成人視角進入后對人生在場的慨嘆與把握不定的無奈也從文字中滲透了出來。這是李學斌在童年經驗中呈現的一種審美內涵。
性別身份特征在李學斌創作中有獨特的體現。這部分創作反映出作家作為一名男性在精神上走出麥地的另一過程,而且蘊涵了充分的代際身份特征。這就是一些與“武俠”意義相關的作品。對“武俠”的文學表達,在李學斌一定不是有意為之的,應該是童年夢想的一種自然流露,對人生未完成理想的一種追憶、緬懷與補償。
李學斌對自我的童年、少年經歷書寫了很多。這種書寫的過程就是意義勘探與累積的過程。西部的成長經歷賦予了他無窮的力量,這種力量作為一種積極的傳承,體現在他的兒童文學創作中。經歷了西部苦難童年對自我人格的塑形,李學斌求學來到了大城市上海,接受了現代都市文明的浸潤,并進行了兒童文學專業學習、寫作、理論批評研究、編輯等諸方面的文化實踐,所有這些培養出一個具備前瞻的兒童文學理念、徹底的兒童本位思想的兒童文學專業人士。最為可貴的是,窮苦西部錘煉而成的堅強人格,一旦與現代都市文明接軌,便釋放出其巨大的精神能量,輻射于更為開闊的當下兒童的生活現實中。
李學斌堅守的是最傳統的文學寫作方式:完整的故事構架,引人的情節敘事,生動的人物造型,豐富的細節描寫,入微的情感傳遞,不故弄玄虛,不扭捏作態,最平實的文學理念還原了最真實美好的文學感覺,這個現象很耐人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