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詩集,萬和先生心中的純真、善良、灑脫,以及掩蓋在其內心之中奔放的激情、清澈,瞬間漫過了我。這種感覺像是被莽撞的小露珠敲響了家門,它在庭院一路小跑,浸透著完美的詩情畫意。我們之間用詩歌摒除掉了時間的落差。仿佛我們站在一起,同樣的坡度交談,那聲音和面容清晰可見。
我在萬和先生的詩歌中看到了兩種語言的融合、碰撞。他的青春和我們一樣,被時光一口一口地吃掉,年華脫落,體態蹣跚?伤那啻河质怯礼v的,在瀚海的屋檐下懸掛,被風吹拂,歷久彌新。像是他在詩歌《灰燼》中所呈現的那樣:“你把當年的愛語/化為灰燼;我的書信/再沒有底稿;哪知我心/現在已變成跳動的紅爐;燃燒過后/我們將同時慢慢熄滅!睕]有什么能在宇宙中無限地永恒,物質不能?晌覀兩類圻^的心呢,我們對于生存的探索和追求呢?我想,它們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守恒。源于此,萬和先生化心中風景為紙上文字,展胸中山河于筆墨之間,縱橫即可,肆意也罷,他愛過的痕跡長存。
萬和先生的“青春系列”寫作絕不是他的“青春期寫作”。萬和先生的創作是樸素的、厚重的、簡約的,沒有高難度的詩藝技巧和匠心獨運的隱喻、修辭,他的詩歌如他的為人,簡約而不簡單,洗盡鉛華,露出廣潤的本質來。我欣喜見到他詩歌中運用自如的意象,遴選的自然界中卑微的事物,那么多輕小卻生機盎然的萬物,草木之心。它們喚醒了這個自然世界岌岌可危的美好,瀕臨滅亡的“簡單”。他的文本寫作既沒有抽離于歷史,又沒有過于認同歷史,詩歌與歷史是一種磨擦的、互文的關系,他在證明著歷史與現實的雙方“在場”,在歷史與現實的張力中去重新審視那幅革命時代“歲月的遺照”。
雪萊說:“詩可以界說為想象的表現!蔽矣X得他一語道破了詩的本質。詩歌應該就是想象之物,是語言凌駕于想象上的一種呈現。想象在語言中抵達另外的一種彼岸,在那里,美好與痛苦的事物都被詮釋出來,并非看見,并非觸摸,那是一種心靈的感應,靈與肉的交融、升騰,我在萬和先生的詩歌中看到了這種表現,雖然還不是盡善盡美,起碼他有了這種意識。
歸宿是余生的坐化,而余生是歸宿的驛站。這種過程化的語言并非淺顯的抒情表意,而進入到了詩性張揚的界面!鞍捕赛S昏”,一個“度”字何等神奇!
認真觀察與閱讀,你會發現,萬和先生對于詩集制作的精心。全書共分為鶴城暖暖、旅途漫漫、嫩水彎彎、晚風習習、往事綿綿、血脈深深等六個小輯。小輯的名字都是采用疊詞收尾的方式,深情款款,極具接地氣之良效。
萬和先生的心中埋有故鄉,鄉土鄉情,血濃于水。故鄉之于他是樸素的、單薄的,或許更是“悲欣交集”的結合點。我想瀚海中的人都應該是俠客,具有俠骨柔情,像武俠小說中的“仗劍走江湖”。是的,萬和先生的性格中有大氣磅礴,也有粗中有細,剛中帶柔。他的詩歌文本和他的為人一樣的“剛柔并濟”,瀚海的黃昏多情的詩意。
“我的鄉愁披上一片煙雨”,這樣的句子多么富有質感。這樣美好的古典意象,清純的古典文化情結!鞍吨,城之南,蘆葦,淋透的七月”這些詞語和詞匯集中在一起,像是一種文化的追思和找尋,語言的張力和藝術的志趣微茫畢現。這些詞匯的羅列使得古典之美更加的凸顯,而現代的元素也得有移接。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高行健曾說,作家在某種意義上講是個手藝人,“他必須精于自己的手藝”。萬和先生這樣詞語的推敲和打磨,這些意象的選取,不就是一種對于“手藝”的考驗嗎?
聰敏的萬和先生總是在詩歌中留給我們無限的思想空間,我在閱讀中行走,在他所親近的精神內部旅行,我在三首詩歌中看出了他的“穴位”,或者可以這樣說,是這部詩集的關鍵詞。第一首是《冊頁》,他說:“月光下的故事,一切與人生有關……”他這部詩集寫的是人生,和人生所有有關聯的事情;第二首是《感知一個人》:“偌大的宇宙/你不可能完全走進去/每一個數據系統/哪怕一張面孔,一張照片/也僅僅是讀出一個抽象的封面/接觸一個人/或許一生只能在一片葉子前佇立/一個人就是一個宇宙!倍嗝磾S地有聲的回答;第三首是《給孫女朱紫兮》,其中說:“直到爺爺倒下,你也會飛了……那時,你就像今天/再哭一聲,那時的爺爺/又重獲得新生!边@或許不僅僅是我個人的揣測……
詩是什么,在這部《雕刻青春》里萬和先生給我們或許作了簡單的解答。在長達30多年的詩歌創作中,萬和先生一直都在身體力行地堅持著他的詩歌信念:愛這個世界,用心愛這個世界。這是他唯一的心靈歸宿。感謝與憐憫,貫穿了他全部的詩歌創作。在他凝視萬物的目光中,充滿了安靜與慈祥。他始終用驚奇之心去打探著平凡世界的神奇之處,并且用樸素的語言把這種驚奇呈現出來,并且啟發人們的反思與醒悟。
美國著名詩人奧利弗曾說,寫詩是他天生的使命。弗洛伊德說:“每一個人在內心都是一個詩人,直到最后一個人死去,最后一個詩人才死去!爆F在同樣拿來與萬和先生共勉,望我們都一直行走在自我精神選擇的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