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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河流的方式走進大地(朱霄華)

    http://www.jchcpp.cn 2015年03月25日11:06 來源:云南日報 朱霄華

      我省作家周勇的大地隨筆集《以河流的方式》來到我手上有一段時間了,斷斷續續地讀完收錄在書里的27篇文章,已是到了2014年的歲末。讀完才乍然意識到,這本書竟然陪伴了我將近兩年的時間,這在我的個人閱讀史上,不得不說是一次汗漫而又被無限延遲的閱讀旅行。

      周勇的散文,以前讀到過一些。喜歡他語言的方式。飽滿、節制、專注、練達,用語清減,有著一種刻不容緩的直接性。這是一個將自己的肉身投入到語言的場域并由此感知到大地存在的作家,其書寫的方式,大抵建立在與事物之間的那種既沉潛又脫出的語境關系上面,抵達,然后看見,書寫與敘事,已全然是如在眼前一般的真切,所謂的文章見性,文字初心,是需要對筆下的世界加以現場性的體悟方能獲致的。

      《以河流的方式》對云南西部曠野的存在現場做了個人化的解讀與還原。如同一條大河對其流域所帶來的改變一樣,這本以親歷者的身份寫就的書也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了我們對于滇西的認識。在近代史上,滇西總是被人們一再提及,它總是提醒我們,一條被稱為天險的大河如何改變了戰爭的格局,大自然對于人類的影響,如何總是具有著某種“橫斷”的意味。但是,對于人類活動與地理形態之間長久存在著的那種隱秘的關系,那絕無僅有的惟一性,卻很少引起注意。事實上,云南西部地區的高山大河,早在秦漢時代就已經被納入到了“前全球化”的早期構想,它一度作為通往西方世界(印度洋北部地區,今印度、阿富汗、巴基斯坦一帶)的隱秘通道一再地吸引著探險家們。與局限于一時一地的歷史決定論相比,周勇的目光要深遠得多,在他看來,惟有時間才是并非冷漠的大自然的真正見證者。也正是因為如此,他跨越時空的行走,在穿越橫斷山區的蜀身毒道上若隱若現,成為書中或明或暗的線索。但周勇的行走和書寫又是隨性的,因為他更為關注的是目光所及的世界,更偏重于眼前和當下,書寫的是當個體側身于大地之中并與大地相遇時所獲得的諸多印象和感受。他寫高黎貢山,寫瀾滄江,寫怒江,寫橫亙在怒江上空的“西南第一橋”——霽虹橋,寫隱藏在大山之間熱鬧了數百年如今卻已是人去樓空的古代驛站,寫散落在茶馬古道上人跡罕至的殘垣斷壁,寫昔日商業繁華而今卻已破敗的小鎮、生生不息的壩子、人跡罕至的峽谷……這些分散于滇西大地的種種自然與時間性的存在,在他筆下以一個親歷者的視角和行走的軌跡得以重新命名。這些片段組合起來,一幅縱貫古今、細節紛呈的滇西全息圖已然在讀者面前展開。

      在歷史敘事中,有關滇西橫斷山一帶廣大區域的話語向來語焉不詳,因極少有外人涉足,歷來都被看成是一片蠻荒的、遠離所謂人類文明的“化外之地”,似乎它從未產生過進入和參與人類文明進程的潛在沖動與契機。但事實的真相又如何呢?閱讀《以河流的方式》一書,我吃驚地發現,滇西的荒野里,竟然隱藏著諸多與國際接軌的“大事件”,比如,開篇寫到的明光峽谷,因為富含白銀,峽谷里到處都是閃爍著“神的光芒的石頭”,很早就吸引了大批追逐財富夢想的淘金者。在徐霞客的時代,這里已經是一座大爐小爐交相雜陳、“爐煙勃勃”的銀礦。到了十九世紀初,白銀的氣味引來了英國的冒險家們,“明光峽谷,這個亙古以來由巖石、懸崖和森林構成的世界,第一次響起了鋼鐵的聲音”。周勇在書中感嘆:“我在想那些最初進入峽谷的探險者,當他們看到峽谷中發光的巖石時,他們的眼睛肯定和巖石一起發光。我相信這種來自石頭內部的光芒,只會使他們堅信,這是神的光芒,他們與神一起棲居在這個閃光的峽谷里!痹趯嵉靥讲楹湍慷昧送鈦砉I文明所遺留的痕跡之后,他寫道:“現在,除了峽谷里像山一樣的礦渣之外,誰也不知道這些金發碧眼的英國人從峽谷里消失的細節。更沒人知道他們究竟從這個峽谷里帶走了多少財富。峽谷中的礦渣猶如一堆英國人的糞便一樣永遠地遺留在峽谷里!痹谶@里,周勇意識到,一個以人類文明進程為其中心坐標建立起來的世界其實并不可信,只有原在的大地才是永恒的存在之物。

      時間往后推移大約一百年,在另一篇考察文章里,周勇的視線長久停留在一個叫做喬治·福瑞斯特的英國人身上。與冒險進入明光峽谷的英國淘金者一樣,這個嗅覺靈敏的英國人也嗅到了高黎貢山上稀有植物的味道。周勇考證后發現,喬治·福瑞斯特從1904年開始由緬甸進入高黎貢山采集生物標本。從這個時候起一直到1932年他猝然去世,他先后7次進入中國西部的高黎貢山,為英國愛丁堡皇家植物園采集31015號、10萬余份植物標本和相應的種子及大量的鳥獸、昆蟲標本。在他所采集的6000多種植物中,有1200種為科學新發現的植物種類,3000多種為地理新分布種。除了干制標本,他還為西方園林界收集了1000多種活性植物,其中不乏大量的杜鵑花。喬治·福瑞斯特采集的中國杜鵑花標本曾被作為新種描述過的達400多號,經過近百年的研究至今仍被接受的名稱有150多種,這些種類的模式標本主要保存在英國愛丁堡皇家植物園標本館,是從事杜鵑花分類、區系等領域研究的重要材料和依據。

      作為一個對高黎貢山懷有強烈家園情懷的本土作家,我發現,周勇對喬治·福瑞斯特的興趣,如同后者在面對高黎貢山豐富的物種時一樣,顯得持久、狂熱而又充滿了敬意。這是一種在面對大地造物時所持有的相同的情懷。跟許多民族主義傾向激烈的作家不同,周勇把喬治·福瑞斯特主要看做是一個“大地上的漫游者”,一個滿懷激情與冒險家的天性書寫傳奇人生的“植物獵人”,一個類似于哥倫布那樣的偉大的夢想家和發現者。周勇寫道,因為出現了喬治·福瑞斯特這樣的植物獵人,高黎貢山上默默生長了億萬年的植物物種,首次出現在歐洲的花園里并向全世界的許多地方引種蔓延!叭绻f,一座沒有被人類發現的山,對于人類而言它是不存在的,猶如哥倫布發現美洲之前,美洲是不存在的。一旦人類發現了一座山,那么這座山就開始進入了人類的視野和人類的所謂‘歷史’之中,如果這個假設能夠成立的話,高黎貢山應該是中國最早進入世界視野的山!碑攲懙絾讨巍じH鹚固貙χ参锏母星闀r,周勇這樣描述:“當他發現大樹杜鵑后,喉嚨里發出了像狗一樣的叫聲!边@種小說家的虛構對于這位偉大的世界植物學者是沒有意義的,我們需要的是真實的喬治·福瑞斯特,哪怕是“標本”與“切片”式的喬治·福瑞斯特。盡管只是“切片”,周勇還是盡可能地為我們還原出了一個如其所是的喬治·福瑞斯特,因為,“我發現將近一百年之后,這個人仍像一具幽靈一樣在高黎貢山游蕩!苯柚诳尚诺馁Y料,周勇詳細地描述了喬治·福瑞斯特在橫斷山區的一次非凡的冒險經歷,在這次歷險中,這位植物獵人幾乎沒有逃脫原住民的圍殺。但冒險是值得的,也是不可避免的——1932年,高黎貢山成了這位植物獵人永遠的居住地,而高黎貢山,似乎也樂意為這位來自另一個大陸的漫游者提供庇護。

      “人身雖小,暗合天地”。對于一個有理想的寫作者來說,身體性的在場(而非僅僅是形而上的在場)永遠是必須的。一個寫作者如何在他所描寫的事物與自身之間建立起身體性的聯系,考驗著一個寫作者在其書寫活動中的合法性及其誠實的程度。惟其如此,人的身體才有可能在文學書寫的多維層面上敞開并構成“世界之肉”——誠然,語言并非某種虛擬的存在之物,而是“口中開出的花朵”(海德格爾語)。在這方面,《以河流的方式》一書堪稱典范。其作者顯然并不滿足于僅僅是如同一個旅游者沿著現成的觀光線路那樣去打量眼前的世界,而更多的是以一個親歷者和見證者的身份去探尋、發現——如果有必要的話,他還得把自己看成是一個大自然與人類生活的考古學者,一個探險家,在沒有道路的地方開辟道路,以便進入一個少有人涉足的世界。通往原在世界的道路永遠都不是現成的,道路只存在于我們身體的隱秘角落里,惟有身體力行,此在的世界方才顯露出來。對于周勇來說,通往秘境的道路“在一片綿延起伏的火山臺地之上”。為了探明高黎貢山一側的明光峽谷,周勇采取的方式是從一條河流進入。

      從河流開始,也就是以河流的方式。在周勇看來,惟有河流才是大地上永恒的道路,只有具體地深入某一條河流,才能真正洞悉大地存在的真相。就像400年前明代大旅行家徐霞客所做的那樣,周勇的大地書寫也始終根植于與大地親密無間的身體性存在之中,他所信賴的是自己的身體及其身體性的在場,而非任何一種來自形而上世界的理念之物!兑院恿鞯姆绞健芬粫臅鴮懼允且巳雱俚,原因就在于它的原始沖動與靈感全然來自于對可見的存在之物與人神共居的大地的無限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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