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是民族的根——讀《我們的文字》(林頤)

　　文字的出現及其發展程度，

　　是衡量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文明程度的重要標志。有鑒于此，2014年初，文化部非遺司與國家圖書館中國記憶項目中心共同啟動了“我們的文字——非物質文化遺產中的文字書寫與傳播”專題資源庫項目，對與我國各民族文字相關的非物質遺產進行影像史料和傳承人口述史料建設，并于年底舉辦同名大型展覽�！段覀兊奈淖帧� (清華大學出版社)正是在此基 礎上結集而成。

　　《我們的文字》首先梳理了文字發明的歷史。大體可分為：原始文字時期、古典文字時期和字母文字時期。值得注意的是，漢字是世界上唯一還在使用的古典文字。蘇美爾人的楔形文字、古埃及的圣文字和瑪雅文字，都已經在歷史中消散。漢字為什么能流傳下來，且廣泛傳播，對亞洲文明乃至世界文明帶來深遠影響？

　　傳說倉頡造字，第一個是“人”字。倉頡苦思如何表達，偶遇蹄印而不辨，有獵人途經說道：“我想這應該是貔貅的足跡，因為任何野獸的蹄印都有其特征，只要抓住特征就能分辨�！眰}頡如醍醐灌頂，造出“人”字——所有四肢動物，只有人能直立行走并用雙手勞作。大部分的漢字，都是在“抓住特征”的核心概念指導下創造出來的，一個漢字，就是一幅活潑生動的簡筆畫。就算隔著遙遠的時間和空間，漢字依然能夠讓人一眼即悟，心領神會�？茖W實驗證明，即使是“閱讀不能癥”的美國兒童，也能很好地理解和記憶漢字。漢字經歷長久的歲月，生命力仍然旺盛強勁。

　　從漢字的起源可以看出，它是模擬自然形象而造出的，即使簡化了依舊包涵了大量的信息。西方的文字，以英語為例，“人”是 hu- man， 是以音符字母為基礎的拼音文字，它可以以數量極少的符號來表示無窮的聲音組合，但每個單詞本身卻無法直觀地表達意義。最早的漢字以象形和會意為主，后來還發展出形聲、表意、轉注和假借，合稱為“六書”。每個漢字都是一個完整含意之象。每個漢字的出現，都仿佛是一個令人遐思不盡的藝術品的創造過程。這也造就了中國思維和西方思維的根本區別。不同于西方的抽象、科學、邏輯和系統性，中國人總是更感性，更講究意會。

　　典型的表現，可以書法為例。唐代李陽冰論書法之道：“于天地山川，得方面流峙之形；于日月星辰，得經緯昭回之度；于云霞草木，得霏布滋蔓之容；于衣冠文物，得揖讓周旋之體；于魚蟲禽獸，得屈伸飛動之理……”它充分表明，中國人善于化自然萬物于自身。中國詩托物言志歌以詠情的意境，中國畫水墨丹青留白空間的意韻，中國建筑山水風光融為一體的氛圍，中國音樂婉轉悠揚欲說還休的旋律……從這個意義上，我們可以把漢字體系本身看做一棵大樹，它的根是中華五千年文明的肥沃土壤，奔涌在這棵大樹血脈之中的，是中國人得天地之造化、沐穹蒼之熹微的哲學思想，而這棵參天大樹的枝干、葉片與累累果實，便是中國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小說散曲、茶藝花道、民諺俗語，甚至包括我們中國人的日常生活、人際交往、家庭倫理等等。

　　除了漢族，中國還有55個少數民族，許多民族都有自己的文字。如果說中華文明是一株蓬勃的大樹，那么，每個民族的文字都是這株大樹不可缺少的枝干。在《我們的文字》書中，除了漢字，我們還能領略到各個民族的文字，以及許多與文字相關的傳說和藝術。比如，現在世界上唯一存在的性別文字——女書、從遠古流傳至今的神秘的河圖洛書，還有各民族特殊的造紙工藝，等等。所有的文字，都誕生在同一片土壤上，在漫長的歷史發展中相互融合，成為了中華民族文化多樣性的有力見證。

　　《我們的文字》全面詳實，內容豐富，可以說是近年來難得的集大成的文字學書籍。從文字中生根發芽的中華文明，再一次通過該書，向世人展示了它無與倫比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