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辛一代知青的命運,源于一代知青的青春。
我們這一代人的青春,正是共和國的青春時代。只因知識青年一代人,都是共和國的同齡人。
我的長篇小說《客過亭》出版的時候,有人問我:你怎么又寫了一本知青題材的書?
我坦然作答:知識青年一代是共和國的同齡人,共和國60多年歷程,都能在這一代人的人生旅途中找到軌跡。歷史風云的變幻流散,更能在他們的命運中反映出來。
上海,可能是知識青年人數最多的城市了。北京的知青數量也很大,有64萬人;而上海的上山下鄉知青,足有120萬上下。這些人在近十幾年來,先后步入晚年的門檻,他們從當年去的黑龍江、新疆、內蒙古、吉林,從西南地區的云南、貴州,從江西、安徽,從離開上海不遠的江蘇、浙江及上海臨近農場,紛紛回到了上海。
回歸到了故鄉,他們時常在一起聚會。也許是我寫了幾本知青題材的書,他們的聚會幾乎每次都盛邀我參加,黑龍江知青是其中最為活躍的一個群體,稱為“黑兄黑妹”;內蒙古知青時常會談起他們心目中的草原,談起牧區;云南知青和我討論得最多的是《孽債》,并且還會給我補充我沒寫到的情節;吉林知青聚在一起就喜歡唱歌跳舞,有的還會穿上朝鮮族的服裝;江西、安徽的知青,大豐、寧波的知青,各有各的經歷,各有各的感受體會。各地的風土人情迥然不同,而又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每一個從都市去到農村的知青,心靈中的感受,是極容易溝通和理解的。
我很愿意參加這樣的聚會,這對我的職業來說是最好、最貼心的下生活的機會。傾聽知青們的敘述,回憶難忘的下鄉第一天和離開農村的那個早晨,講述那些個揮之不去的黃昏和黎明,還有關于吃飯、喝粥、看電影、寫家信、批斗會、憶苦思甜、死里逃生、一個冰雪之夜……往往只是一個話題,就會陷入深深的回味和感慨之中,就會引起一個又一個的故事和細節,甚至還有內幕,就會喚起我感同身受的體驗,繼而激動起來,不知不覺之間產生創作的沖動……
《客過亭》,就是這種感動和沖動的產物。書里我寫了6組知青的人生命運,如果細細地鋪陳展開來寫,可以寫出6本書來,不過沒有時間了,我只能把他們濃縮在一本書里,讓每一個作為人生過客的知青,在對各自以往命運的唏噓和心靈的探詢中,進入對歷史和人生的深深思考與詰問。
我書寫著知青一代人的命運,描摹著一個時代的印記,我想,如能以書寫的方式帶給讀者以思考和啟迪,那是我莫大的欣慰。
(作者系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