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加當年曾為《人民文學》創刊40周年題詞,他寫的是:“《人民文學》為人民,人民萬歲!迸浒l的照片顯示,他站在高山之巔,手捧著一架照相機。這句題詞和這幀照片,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們標志了雷加的身份,傳達了他的胸懷。他是一位有鮮明時代感的作家,他要為他所熱愛與忠誠的人民,拍攝具有歷史意義的相冊。
人民的作家,應該是站在時代的制高點上,為他所處地區民眾的風情與命運,做藝術的見證人和代言人。雷加正是這樣的作家。從1937年創作《平津道上》,到2007年展開《風光無限——文學回憶》,跨越兩個世紀的創作生涯,雷加通過心靈的相機,運用優美的文筆,為時代地區民生民情,攝取了一系列藝術寫真。他的作品,無論小說、特寫或散文,都映現時代的身影,傳遞人民的心聲,魁偉雄渾,語重情深,可以說是歷史車輪的轍印。
他出生在鴨綠江邊,“九一八”事變后,為了抗日輾轉盧溝橋畔!镀浇虻郎稀肥惆l的就是愛國青年沖破敵人的封鎖奔赴前線的激情。1938年,他作為延安文化協會成員,走向戰場,第一個報道了國際友人白求恩的事跡。1945年,他從延安回到丹東,被分配當造紙廠長。五年廠長生涯為他奠定了現實主義創作的基礎,使他成為了新中國第一個反映工業建設的作家。
我最初讀雷加的作品,就是發表于1954年第1期《人民文學》上的《春天來到了鴨綠江》。這部長篇小說,跟隨后另兩部新作組合,總題名《潛力》三部曲。它們以“八一五”光復后東北地區解放戰爭為背景,勾畫工業戰線干部工人克服困難、恢復生產的拼搏情形,展示我國大型工業從無到有、除舊布新的進程,塑造了共產黨人篳路藍縷、玉汝于成的光輝形象,為風狂雨驟、天翻地覆的年代,舒展了一卷別開生面、難能可貴的生動圖景。作品讀來令人眼目清新,精神振奮。
我當《人民文學》責任編輯時,常去拜訪雷加,向他約稿。改革開放以來,刊物每年都會發出他的新作。1977年發表特寫《開端》,凸顯毛主席視察黃河雄偉英姿;1978年發表小說《黃河在咆哮》,記敘黃河水患,寫周總理親臨現場指揮搶險,刻畫了治河工程領導干部有膽有識、敢做敢為的嶄新人物——這篇引起熱烈反響,有人建議改編電影;八九十年代發表散文、報告文學《火燒林》《柳贊》《白山黑水》《我屬于這條大河》《生活如此多彩》等。
雷加為人嚴謹,對自己作品要求嚴格。他曾表示:“‘文革’以后很多文章,我拿不定主意是否投給全國性刊物!泵糠暧腥私ㄗh他把新作投給《人民文學》,他總掂量夠不夠格,自以為差些的,便投給地方性刊物,說“至少這個我有把握”。實際上,無論發表在哪家雜志,他的文章無不描寫的是大題材,表達的是大主旨。他關切的是人民的幸福、國家的發展、時代的進步。如他所表白的:“你生活在這個時代里,你只能跟著時代走。對于美的東西、向上的東西,我就是有興趣!
雷加之所以從事文學,是源于時代的召喚。作為一名流亡學生,他要打回鴨綠江,為此拿起戰斗的筆;要追隨抗日隊伍,所以來到延安抗大。作為人民的作家,他跋山涉水,投身戰地和鄉村,創作了諸多煥發煙硝和泥土氣息的華章。新中國成立五十多年,他從未間斷深入生活。洛陽拖拉機廠、三門峽水利工地、黃河治理等工程,都刻印有他的腳步。他橫渡金沙江、瀾滄江和怒江,翻越白馬、碧羅和四莽雪山,寫下了深情的《山水詩話》。1976年唐山大地震,余震未息,他就五次趕赴災區。
雷加回顧,他為文學史留下了“自己的東西”:“《潛力》三部曲反映了一個方面,文學史能否綴上一筆,有可能。散文特寫能留下幾篇?有人說,這篇反映當年時代,代表了一個方向,可以留下!彼脑捴t虛卻也實際,他不愧是時代的歌者,是人民生活的書記員。他的《半月隨筆二集》,獲首屆魯迅文學獎;他的《潛力》將跟《鐵水奔流》等一起,長存于文學史冊。百年雷加,一代文風,蓬勃在他筆下的時代精神、人民情愫,千年不朽,萬古長青,激勵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