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大師、蔣勛、朱天心、林懷民、陳若曦、鈕承澤等,回顧從一九四九到二零零九,以親歷與足跡動情講述臺灣六十年。這不是一段粗暴的歷史概述,而是跌宕起伏、具體而微的人生與命運。
觸摸臺灣“小歷史”的體溫
——說說《臺灣,請聽我說》
歷史有“大歷史”與“小歷史”之別。按照著名歷史學家趙世瑜教授的劃分,“小歷史”就是那些“局部的”歷史,比如個人性的、地方性的歷史;“大歷史”就是那些全局性的歷史,比如改朝換代的歷史,治亂興衰的歷史,重大事件、重要人物、典章制度的歷史等等……“大歷史”因為“大”,多以宏大敘事模式呈現,帶有某種程度的絕對化,所以體溫感不強;而“小歷史”因為“小”,是日常的、生活經歷的、喜怒哀樂的、社會慣制的歷史,所以體溫感很強。
臺灣學者吳錦勛用細如粉末的文字,重構這個世界的物性本質,基于田野采訪的方法,以不同的個人為軸心,縱向論述,形成《臺灣,請聽我說》一書。書中選取的講述人,結合臺灣的現實,既有本省人,也有外省人,既有客家人,也有原住民,讓星云大師、蔣勛、林懷民、陳若曦、朱天心、鈕承澤等14位非常有影響力的“臺灣人”,回顧1949年到2009年,以親歷與足跡自曝家史與鮮為人知的心靈掙扎,展現跌宕起伏、具體而微的人生與命運。
小說家季季嫁給了一個“共產黨員”,這個“共產黨員”在2000年拿到“政府”賠款后,卻不愿留在臺灣,也不愿意回大陸,而是搬到了印度尼西亞的巴厘島以求完全放松。星云大師在37年后和自己的大陸母親重逢,可母親講地道的揚州話,他一句都聽不懂,甚至懷疑“眼前這個婦人是不是我母親?”臺灣國際勞工協會理事長顧玉玲的父親是撤退來臺的國民黨老兵,她的母親如果不是寡婦是不會嫁給他爸爸的,因為當時“都是殘了、傻了、住山上的才會嫁給外省人”,她的母親在眷村挺著宋楚瑜,離婚回臺南后卻成了“鐵綠”,還興致勃勃地要去臺北看守所聲援陳水扁……
黃文雄講述自己的留學經驗,也講述了在何種情境之下策劃并實施刺殺蔣經國的計劃。胡德夫,這位臺灣音樂的元老,講述了身為原住民在臺灣動亂年代的壓抑,也講述了解禁年代在美麗島上歌唱《美麗島》的心情。林懷民以堅持為臺灣的鄉親跳舞,讓所有的臺灣人都能看到現代舞為目標;鈕承澤回味著自己與北京的不解緣分,作為臺灣正當年的代表,通過電影告訴所有人自己的臺灣……目送1949,過去的,其實沒有過去。它仍在我們生活的世界里,在行住坐臥之間。
表面上,“個人小記憶”被“集體大記憶”徹底改寫。然而,數百年來從荷蘭人開始,至鄭成功、清朝、日本,以至中華民國,臺灣的“大歷史”一直在變,所以,個人的“小歷史”注定不是“鐵板一塊”。加之政治人物的刻意操作,劃分出閩南人、客家人、外省人、原住民“四大族群”,并不斷撕裂,使得臺灣的“每棵樹都跳自己的舞,唱自己的歌”,每一個人可能既在中央,又不可避免駐留在邊緣!按髿v史”在意識形態的裹挾之下前赴后繼地被改寫,帶著莫以名狀的體溫,“小歷史”注定只能在隨風飄搖、五味雜陳的沉默中等待。
全書分為“三部”:“壓抑年代的追尋與幻滅”、“裂變開始,融合初萌”、“新的再生、新的夢想”。閱讀14位“臺灣人”壓抑、裂變、再生的“小歷史”,讓我們對臺灣復雜淵源的族群的心路歷程更加清晰。難怪知名媒體人白巖松讀完《臺灣,請聽我說》后感慨:“當我終于有機會站在人性的角度,重新審視勝利與失敗,重新閱讀臺灣這個歷史的孤島在過去歲月里的深深悲情,也才真正聽懂了羅大佑《亞細亞的孤兒》與陳映真等人鄉土背后的孤憤與掙扎!
一甲子的壓抑和裂變,兩代人的孤獨與掙扎,十數人看起來破碎的歷史殘骸,復原了人性的光澤,還原了激蕩的大時代,彰顯了其在臺灣當代“大歷史”中該有的位置。一切歷史都是現代史,每個人都是一本歷史書,翻開就是一段段歷史。每個人都在書寫著其中的一頁,但卻沒人能夠讀完,也沒人能夠讀懂,因為這本書在不停地被書寫著!杜_灣,請聽我說》這本書,值得今人去讀,去品味;更值得后人去續寫,直到臺灣的“小歷史”與中國的“大歷史”不再有區分。
正因為“小歷史”帶著體溫,所以說“真歷史在民間”。身為臺灣人,為何還要請臺灣聽我說?那是因為臺灣從來都不是他們真正的母親,他們始終有抹之不去的“鄉愁”,“那醉酒的滋味是鄉愁的滋味”、“那沸血的燒痛是鄉愁的燒痛”、“那家信的等待是鄉愁的等待”,一直渴望著“一瓢長江水”、“一張海棠紅”、“一片雪花白”、“一朵臘梅香”……《臺灣,請聽我說》提醒我們,我們要想真正了解和理解臺灣,就應該多帶著“母親的芬芳”去觸摸臺灣“小歷史”的體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