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說書人般莊諧(唐小林)

　　長期以來，為了追求時髦，許多作家無論從小說的結構，還是句子的表現形式，整個都是跟在西方作家屁股后面邯鄲學步，而那種帶有強烈的中國風和濃郁地方特色的小說，我們即便是打著燈籠，也很難尋覓到其蹤影。當筆者偶然讀到作家孫麗生的小說 《悲喜男主播》(《作品》2014年第9期)之后，一種難言的欣喜頓時洋溢在心頭。

　　《悲喜男主播》描寫的是一個用潮汕方言進行主播的男主角柴稙的悲喜人生，透過柴稙這個小人物的人生悲喜劇，我們從社會這個大舞臺上看到的是整個社會形形色色的眾生相。小說有張有弛，寓莊于諧，亦喜亦悲，揮灑自如。其最大的特色可以概括為兩點：

　　濃郁的地方特色，誘人的潮汕風味。我們在閱讀當今許多作家的小說時，常常根本就分不清該作家的作品到底描寫的是哪一個地方，其小說的語言和其所描寫的環境，毫無特色可言。孫麗生的小說，無論是語言，還是小說中描寫的風土人情，都讓我們身臨其境地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潮汕味”。小說的字里行間，仿佛彌漫著一股略帶腥味的海風氣息和潮語、潮劇、潮樂、潮菜、功夫茶等濃郁的潮汕文化韻味。這股標志性的“潮汕味”，讓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不知不覺就領略到了其家鄉特有的文化。如：“潮汕地區‘食夜糜’(粥)之風，遠勝于省會的 ‘飲早茶’。到了夜里，街頭巷尾到處擺滿攤檔，燈火通明，各種富有潮汕特色的鹵味、腌品、魚飯、小食、生猛海鮮、應時小炒，數十以至上百種，琳瑯滿目，漫空飄香，讓人垂涎欲滴。在府城市，汽車站既是交通樞紐又在市中心，夜糜攤最多，其中數‘光頭老二’最旺最有名，通宵達旦食客絡繹不絕�！边@短短的一段文字，構成了一幅讓人心馳神往的潮汕美食地圖。這種彌漫在小說中的潮汕文化，就像鹽溶于水，是一種極其自然的巧妙滲透。作家在寫作過程中，并不僅僅滿足于講一個簡單的故事，而是要以小說這種獨特的藝術形式，來和我們一起探討人生。

　　詼諧幽默，笑中帶淚的語言風格。閱讀《悲喜男主播》，常常讓我忍俊不禁，這種久違了的閱讀快感，讓筆者對孫麗生的幽默天賦欽佩至極。孫麗生天生就有一種幽默的氣質，這種氣質自始至終都彌漫在其小說的字里行間。這僅僅從每一章的標題，就可以清楚地看出來。如：“一時沖動連續被動”、“人生敗筆早有伏筆”、“正在背運又遭厄運”、“為找兒子愿裝孫子”，無一不充滿著引人入勝的一個個懸念。通過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小說情節，展現出的是作家洞燭幽微的人生智慧。誠如作家所說：“語言就是作家的重要武器�！倍鴮O麗生在語言上最顯著的特色，就是對潮汕話歇后語的靈活運用。如：“駝背翻跟斗———累了還難看”，“引鳥入屁眼———自找衰事”、“被老鼠咬到鳥———痛了不好說”。這些在潮汕民間廣為流傳的歇后語，巧妙地運用在小說中，為整個小說奠定了一種詼諧幽默的基調。

　　就小說的結構和語言風格來說，孫麗生繼承的是一種類似于章回小說的結構和說書人的敘述藝術。在作家娓娓道來的故事中，仿佛把我們帶回到了宋元時代的勾欄瓦肆，這種接地氣的中國風小說，正是作家對傳統小說深情的回眸和崇高的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