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天下》：一部讓人難忘的戰爭小說(竇紅宇)

　　徐貴祥這個名字，是隨著一部名叫《歷史的天空》的書而深入人心的，這部描寫一個叫姜大牙的草莽英雄成長經歷的長篇小說，最后獲得了矛盾文學獎。徐貴祥，正是這本書的作者。

　　徐貴祥的另一部長篇《馬上天下》，我記得是在2009年推出的，一開始發表在《當代》上。說實話，這部長篇是如此地吸引我，以至于我用了一個通宵的時間，一口氣讀完了它。

　　《馬上天下》講述了一個中國式的戰術專家的傳奇故事。戰術家陳秋石本是一個鄉村小知識分子，在鄉村他耕田讀書、會友唱詩，小資情調濃厚，偶然時機，躋身革命，進入黃埔分校并嶄露頭角，在一場接一場的戰爭中，他的戰術家潛質被步步發掘，在戰場上屢屢以弱勝強以少勝多。僅憑這一點，這部小說就足夠吸引你。

　　陳秋石是個鄉村財主的后人，小說一開始便寫道，在陳秋石的眼中，“自己是賈寶玉或者梁山伯，至少也是張生�！边@種傳統文人的風骨一直延續下來，在其婚戀中呈現得最為清晰。他觀看女性的目光透過了一雙欲望之眼，無論是對“前妻”袁冬梅還是后來的“革命伴侶”袁春梅。而他陰差陽錯地參加革命隊伍，也多半是因為女性的吸引。在愛情受挫之后，他才將自己的智慧“升華”為一系列的軍事杰作，“移情”為對遭他遺棄的妻兒的懺悔與思念，并以此一再拒絕一個叫梁楚韻的女人的追求。

　　陳秋石并不想打仗，每每逃避戰爭但卻成為一個傳奇的戰神，其命運的起伏跌宕，故事的精彩絕倫，正是這部作品的引人入勝之處。耐人尋味的是，戰場上奇跡的發生似乎總是伴隨著某種奇怪的疾病，主人公精神人格變化莫測，失衡和超常交替出現，常常讓人為之冷汗涔涔。很多年后再讀這部小說，從戰爭的藝術到藝術的戰爭，徐貴祥給當代中國文壇塑造了一個神奇的卻又處處閃爍著理性光芒的特殊“時空”。

　　除了故事的傳奇，這部小說最成功的地方，我認為還有人物的塑造。首先，主人公陳秋石就是個十分特別之人。他身上有書卷氣，有文藝青年氣質，性格怪異，多愁善感又足智多謀，和讀者以前看到的粗礪、霸氣十足的單一的人物形象有很大不同。徐貴祥說，這個人物同他以往塑造的人物最大的區別就是，陳秋石把戰術上升到藝術層面上了�！稓v史的天空》里的姜大牙，也實現了從武術到技術、從戰術到藝術的超越，但是到了陳秋石這里，藝術里似乎又多了一些魔術和個性。陳秋石打仗不用手腳，也不僅是用腦用心，還動用一個生命活體的感覺，他已經把戰術意識融入他的血液里，因此對于戰場上的一草一木、風吹草動，任何細節，他都有感應。他讓人知道，戰爭是有溫度的。

　　另外，因陳秋石而起的這部小說的其他人物的塑造，也是小說的巨大魅力所在。陳秋石因為家鄉的丑媳婦而離家出走，進入了黃埔軍校分校，而他的丑妻卻跟著走出家鄉，帶著兒子陳三川，千里尋夫，最后，她參加了革命，犧牲在陳秋石指揮的戰場上。雖然陳秋石不喜歡自己的丑媳婦，但是對兒子陳三川——一個草莽英雄的改造，也是小說中的一大亮點。通過對兒子的改造，不僅體現了一個傳奇軍事家的思想，同時也寫出了舐犢情深的父子之情。除了這些，還有袁冬梅、袁春梅和梁楚韻等等戰爭中的女性形象的塑造，無不具有鮮明的特點和無法取代的個性，她們，也是這部小說之所以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群像。

　　不知為什么，我經常想起這部小說。我想，能夠讓讀者經常想起并津津樂道的好作品，在當代并不多見，徐貴祥的《馬上天下》，肯定是其中的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