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的理路——讀散文集《悅讀澳門》(施戰軍)

　　12月5日，游客在澳門威尼斯人購物中心內的水景區感受“貢多拉”游船的悠哉樂趣。賞歷史文化，逛古樸小街，品傳統小吃——靜下心來感受澳門，不禁發現，在喧鬧旅游業的背后，慢生活其實更適合用來形容澳門。 新華社記者 秦晴攝

　　在澳門回歸祖國15周年之際，翻讀吳志良的散文集《悅讀澳門》(作家出版社2014年8月出版)感覺是在觸摸澳門的歷史、現實與未來。這是一個心地坦誠、心態健康、心情樂觀而且心靈博雅的人寫的書。形式上是一篇篇文字簡凈、涉筆成趣的美文，內里卻綿厚、溫暖，深含著密集而疏朗的學識和思想。

　　關于澳門歷史和文化定位，解說來龍去脈、敞開國族襟懷，是這部書最引人入勝的部分。如何看待澳門的世界地位、澳門的文化特質等，文中都有歷史感和現實感相互融通的智慧思考與據實發揮，對史料的辨析，絲毫沒有掉書袋的迂腐，而是自然親切地顯現理性和情性不必虛讓、各擅勝場的氣勢。定位斬釘截鐵，定位的前提和過程則機趣橫生。比如他不斷在說澳門是一個彈丸之地，但是又不斷賦予澳門以特有的全球性的意義——東西方關系的變壓器——澳門這個彈丸于是就成了作用于世界、相稱于全球的關鍵部件。

　　作為專門研究澳門的歷史和文化的學者，吳志良說的每一句話都有歷史依憑。他談到澳門文化，既自豪，又深有所思。澳門雖是彈丸之地，卻曾經為鄭觀應、康有為、孫中山提供活動的舞臺，孕育推翻帝制的共和革命。正是這一彈丸之地，一度成為華夏大地災難與世界局勢動亂中的蓮花凈土。吳志良的散文富有思辨性。他的表達方式獨到，他不會給出某種天下事變到底是對還是不對的判斷，而是以歷史為憑據，把思慮、思想通向全球的領域，既展現他的深廣認識能力，又彰顯出他的擔當。他心里懷著對澳門真正的感情，他也是在為世界格局中的國族倫理吐露心聲，這樣的文字有溫度、有筋骨，有說服力也有感染力。

　　書的后半部分是吳志良置身于澳門文學界的交流發言，對澳門文學評比的總結、為文朋詩友們寫序做評，每一篇文章都寫得認真，給人感覺他就是在文學之海游著的一條大魚，周圍都是他的同類，跟這個談談心跡，跟那個打打招呼，那種感覺是家常、深入而誠懇的。而這些文字的內里，除了敏銳而精確的審美把握，還貫穿著他對城市性格的把握，其主體是關于澳門人的氣質、修養、風度。這讓我意識到，澳門人不僅有文化，而且有歷史擔當、現實精神和世界眼光，同時又是非常愛國的。他的澳門之愛不是簡單夸自己這個地方怎么好，而是讓更多的人對澳門產生感情，對國家多元的文明、對影響構成國家文化豐富性的多元渠道，表達致敬之心。他沒有懷著民族虛無主義和偏激的民族主義來看歷史、現實，而是對多元文化的引入融合，懷著一種客觀的打量、研究的心志，因而下筆穩健，出言可信。

　　為《澳門風物志》所寫的序言，可以看作吳志良的澳門觀，深含著他愛澳門的理路。他說：“喜形于色的歡欣，華而不實的贊美，或無病呻吟的慨嘆，憤世嫉俗的抨擊，我們屢見不鮮甚至已經麻木�！彼�賞識“對自己生活土地那種淡淡無聲的情愛，卻不經意地喚起我們對她的珍惜和歸屬。那一種力量，毫無沖擊和壓迫感，卻深深打動和震撼我們的心扉”。吳志良進而動情地寫道：“這種情愛是完全出自內心，至真至誠。無須掩飾，自然流露；不必道破，用心感受。心領神會那刻，所領略的感染力也是難以言狀的。這種感覺，是我們每一個人所追求的；這份情愛，更是澳門所需的�！边@段話是吳志良的一種夫子自道，是他對澳門感情的定位。凡是到過澳門的人，都可能被這種感情牽住心。我感覺澳門是一個深深的庭院，承載著人性和家國故事，安靜恬淡的環境里文友相見也不生分。吳志良的《悅讀澳門》讓我對澳門的印象從感性層面走進了理路層面，他的澳門之愛也讓我懂得，一個地方真的可愛，緣于你心里的認同感、由衷的相融情，如同香格里拉，明明是異地，真真是家鄉。

　　(作者為《人民文學》雜志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