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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現動物與人的消失(陳曉明)

    ——關于雪漠《野狐嶺》的斷想

    http://www.jchcpp.cn 2014年10月31日10:07 來源:光明日報 陳曉明
    《野狐嶺》雪漠著 人民文學出版社《野狐嶺》雪漠著 人民文學出版社

      把雪漠作為西北文學突出代表的作家,已經變得毋庸置疑,理解雪漠的作品也就離不開對“西部”這個大背景的把握。此前,我有數年經常到新疆的經驗,只是驚嘆于地大物博,自然的荒蠻與人情的質樸。今天盛夏,我去了一趟祁連山脈,對雪漠及西部作家的理解又有了更多感性的經驗。西部和東部、南部恍若兩個世界。在西部,哪怕普通老百姓,開口閉口都跟你講伏羲,那里到處都是遺跡,說起來都是伏羲時代或者古絲綢之路遺留下來的故事。到街上或郊外走一走,很快就會遇到歷史遺跡,即便一塊石頭都有某種說法,仿佛過去的時代、死去的東西,隨時都會在那塊土地上復活。因此,對西部作家來說,歷史感是一個非常直接的經驗,日常生活中就有。他們對大地、自然、歷史、幽靈都很熟悉。比如,在西部鄉下,跟幽靈對話、跟神靈對話,對普通老百姓來說是一個很普遍、很平常、很直接的經驗,而這在城市人看來是不可思議的。

      當然,雪漠并不是直接把日常經驗臨摹進作品,而是站在西部的大地上,激活了西部的文化底蘊、歷史傳承,以及那種來自大地的氣息。西部有很多看起來神秘的傳說、經驗和體驗,在這種經驗的基礎上去研究雪漠,就會發現,他確實能在自己的作品中,把西部神話重新激活,重新建構起一個神奇的超驗世界;也能在這樣一個后現代時代,以文學的方式挑戰我們的感覺方式。這是雪漠作品的一個獨特意義。

      不過,《野狐嶺》最重要的是它傳遞的那種價值觀,它對我們過去的善惡、人神、人與動物等常識提出了挑戰。從寫作之初開始,雪漠的作品始終有一個主題,即我們人間的善惡其實有著很多可質疑的地方。這部作品再次強調了雪漠的越界經驗。關于如何愛動物,如何理解自然,雪漠在作品中進行了相當大膽的探索。據說雪漠經常一個人跑到大漠里修煉,所以自然界的一切,都非常自然地進入了他的作品!兑昂鼛X》以非常多的篇幅描寫了駱駝,非常生動。相比狼而言,駱駝很難寫。雪漠筆下的駱駝卻非常細致、透徹!兑昂鼛X》中,他寫了不同的駱駝,都有鮮明的個性,黃煞神、老褐、俏寡婦、長脖駝、白駝等等,都寫得像人,具有人的性格和心理。雪漠熱愛動物,熱愛駱駝,但子非駝,焉知駝之樂、之苦、之悲?除了擬人化還能如何呢?這是盡可能與動物平等、理解動物的最好方式了。所以,雪漠對駱駝的描寫,將來可能會成為絕筆。而且,雪漠作品確實讓我們對生命、世界和自然有了思考,傳導了一種人文情懷,對人和自然相處、人和動物相處、人和神相處、人和靈魂相處以及超越生命界限的一種可能性,都作出了可貴的探索。

      其實,動物問題也是后現代典型的主題。德里達有一篇文章《我所是的動物》,開啟了后現代“發現動物”的領域。在理性主義時代,人是中心,現代哲學一切都要回到康德,即人是主體,人是出發點,人的主體性被抬到最高。因為人是有理性的,能自我啟蒙的,所以“回到理性”決定了整個現代哲學的走向。從某種意義上說,康德提升了現代美學也規定了現代美學的方向,理性自覺也是作為審美合規律合目的性的主體依據,在這一意義上,康德也限制了現代美學。從美學的意義上來看,尼采是反康德的,盡管所有論述尼采的人都不愿把尼采放在康德的對立面上,但尼采的酒神狄奧尼索斯精神本身,就是要打破康德的審美理性基礎?梢哉f尼采開啟了?、德里達、巴塔耶等人向擺脫理性束縛的方向邁進,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會看到感性是如何完全拋離了理性,消解了理性的絕對權威。在這個消解的過程中,人作為理性的最高主宰者的地位,也受到了削弱。所以,德里達的“發現動物”,對整個后現代哲學的影響非常之大!叭死硭斎辉趧游镏稀边@一觀點在后現代已經被顛覆了,人和動物變得平等了,或者說人沒有任何權利宰殺動物,也沒有任何權利蔑視動物。所以,德里達說的“我所是的動物”,人如何尊崇動物,就成了后現代倫理的一個基本規則。

      在佛教世界中,人和動物也是平等的,是不分高下的。由此再回過頭來看雪漠的作品,就會感受到,他的思想既有最遠古的神話特征,也有后現代的特征。其實,“后現代”這個詞今天已經變得有些古舊了,但我們應該重新激活它,讓它擁有一種更加充沛、更加新鮮的活力。

      雪漠在《野狐嶺》中有大的構思,他要打破整一性——那種以人物中心的事件性構成的故事建立起來的邏輯線索。雪漠花費很多筆墨描寫動物,它們作為一種生命個體被凸顯出來。人也就不再是小說建構起來的命運之網的決定力量,人也是生命個體,所有個人的命運其實都落入了虛空的背景中。人物的交集和分岔,不再是為了現實的一種行動,可達到的目的和完成的結果,人物只是在活動,在大漠的背景上,在社會動蕩和反叛沖動的現實性上,但這一切還是歸于無疾而終。當然,這并不意味著這部小說就雜亂無序,雪漠還是設計了一些東西貫穿始終。這些都表明他想作敘述的探索,同時賦予小說結構以特殊功能。但是,沒有人可以起到實際的中心化的支配作用,也沒有中心化的可以完成的故事性。但這部小說從片斷的角度來看,也是有許多精彩之處的。

      當然,就雪漠小說的這種寫法,肯定會有不同的觀點,甚至會引發不同的爭議,比如說是要故事性還是要有更明確的連續性?強調人與動物的平等關系也可能并不妨礙人的英雄主義傳奇的展開,事件性可以匯集成為一個有機的整體,它會使小說的結構在內部重新聚焦起來。當然,這樣神話思維就不徹底,但小說思維會更出色。有些讀者可能會認為:如果雪漠不那么激進,他的小說可能會更精彩。

      這部小說在主題意義上追求的,不是全部故事和人物明朗之后具有可歸納的意義,而是追求一種純粹抽象的命運,一種不可知的必然會消失為無的一種命運,只有人的身影留下來,如同鬼影或魂靈一樣。這是雪漠關心的,也是我們讀完了這部小說所難以釋懷的。

      (作者系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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