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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寬厚的人是美麗的——丁玲與陳學昭(陳漱渝)

    http://www.jchcpp.cn 2014年10月21日11:52 來源:人民政協報 陳漱渝
    ▲丁玲▲丁玲
    ▲陳學昭所寫的長篇通訊《延安訪問記》▲陳學昭所寫的長篇通訊《延安訪問記》
    ▲陳學昭是著名記者、女作家,曾為第二屆全國政協委員。▲陳學昭是著名記者、女作家,曾為第二屆全國政協委員。

      本文標題套用了女作家陳學昭的一部自傳體小說的書名:《工作著是美麗的》:小說上卷1949年在大連東北書店出版,續集1982年由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引發我寫作此文的是丁玲給陳學昭的一封信:

      學昭同志:

      春節過去了,你過得還好嗎?甚念。你懷念魏伯同志的文章,《中國》編輯部覺得文學性少了一點,不愿發,我又把它轉到《光明日報》他們也退回,只說時間已過……現寄回,望原諒。

      浙江紹興有個吳似鴻女士,是蔣光慈的愛人。蔣光慈逝世后,她一直獨身,身世坎坷,現在也老了,生活很艱難,一月才五十元,來信給我。我很同情,給黃源去了一個信,望稍事照顧,并且寫信給吳似鴻,要她去杭州走走,要她去看看你。我以為你還是能理解她同情她的。至少在精神上有點慰藉,你不嫌我太唐突了嗎?她也不一定來,如果看你,望接待她一下,如能在文聯說一句半句話,也許有些效果。自然天下事都不能如我們的意思。

      冬安!

      寄上一本《中國》,不知杭州有賣的沒有。

      丁玲

      1985年2月4日

      這封信給讀者的印象,是丁玲跟陳學昭之間的老友情深:她關懷陳學昭的生活,創作,而且希望她們一起去關懷比她們更需要幫助的蔣光慈遺孀。誰能想到,在寫此信的30年前,陳學昭曾經給過丁玲以巨大傷害呢?

      那是1955年8月13日,陳學昭在中國作協批判丁玲的黨組擴大會上做了一個發言,揭露“丁玲借毛澤東之口吹捧自己”。對于當時身處逆境的丁玲來說,陳學昭的發言無疑是火上澆油,雪上添霜。丁玲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秉性善良的陳學昭為什么會一反常態,做出這種夸大渲染、有悖事實的發言。

      其實,這次發言之后內心感到撕裂般痛苦的并非丁玲一人,發言者陳學昭更是經歷了巨大的情感煎熬。1956年夏天,中國作協派另一位女作家丁寧去杭州找陳學昭核對材料,就住在陳學昭家中。一天深夜,丁寧從睡夢中驚醒,只見陳學昭身著白色睡袍站在她的床前,充滿痛苦和悔恨地說:“我去年會上說的那些話都不作數,都不作數!

      那么陳學昭當年為什么要講這種“不作數”的話,既傷害對方,又折磨自己呢?不久前,我看到陳學昭80歲時的一篇手稿,題為《別時容易見時難》,才解開了這個謎團。

      據陳學昭回憶,1955年批“胡風反黨集團”時,她已被隔離。突然一天,有人召見,讓她交代她跟胡風的關系。她說她跟胡風沒有往來。這個人又叫她交代跟丁玲的關系。1953年秋天,陳學昭來北京探望女兒,并修改她的長篇小說《春茶》。丁玲在東城多福巷有一處四合院,比較寬敞。陳學昭是丁玲領導的文學講習所的專業作家,跟雷加、碧野、逯斐同在一個創作組,丁玲便騰出一間書房,支上一張小床,讓陳學昭在她家潛心寫作。由于彼此都忙,連吃飯都是急匆匆的,所以很少交流。陳學昭只記得丁玲鼓勵她修改好作品。當時女作家白朗出版了描寫工人的長篇小說《為了幸福的明天》,女作家草明出版了描寫工人的中篇小說《原動力》。丁玲鼓勵陳學昭向她們學習,寫好工農兵。聽完陳學昭以上陳述,來人很不高興。他警告陳學昭:“好好想想,她和你談些什么?你不講,對你沒有什么好處!边@樣的單獨召見又進行了一次。在這種情況下,于是發生了1955年8月13日的那一幕。

      丁玲雖然對陳學昭的發言甚感詫異,但她了解那個畸形歲月對人性的扭曲。她本人不也做過違心的檢查,給自己無限上綱嗎?于是她選擇了對陳學昭寬容,因為她明白,寬容是美德,而不是懦怯。她不愿意輕易割舍革命歲月中結成的珍貴情誼。這種情誼來自于今生的緣分,來世不會再有。陳學昭也感激丁玲對她的寬容,她在回憶文章中說,丁玲根本沒有計較被她揭發這件事情,甚至談到周揚時也是微笑著的。寬容者的微笑,是人世間最美麗的表情。

      現在讓我們回顧丁玲與陳學昭長達半個世紀的情誼。丁玲雖然比陳學昭年長兩歲,但在文壇起步卻比陳學昭遲3年。丁玲發表第一篇小說《夢珂》是在1927年冬,而早在1924年,18歲的陳學昭就在《時報》新年增刊發表了她的處女作《我所希望的新婦女》,獲征文第二名。1925年,19歲的陳學昭又出版了她的散文集《倦旅》。1983年12月8日,丁玲在致陳學昭的信中說:“學昭同志,你開始寫文章的時候,我只是一個普通的讀者,你那時大約只有十七八歲,而你的文章卻寫得那么清麗。你受西歐文學的影響較多,你懂法文,又在法國居住很久,你可以成為一個資產階級的有學問有修養的閨秀作家,過上優裕的生活,但你一開始就具有比較新的進步的民主主義思想,愛國主義思想,所以在我們抗戰的艱苦年代,你勇敢地跑到延安來了,并且一直堅持到底!倍×嵩谛胖杏迷娨话愕恼Z言贊美陳學昭:“你年輕就如一枝早熟的春蘭,峭然挺立在石山上。閑花野草可以趁春風燦爛一時,而你卻出淤泥而不染,亭亭玉立于晚秋!

      陳學昭“跑到延安”是在1938年8月。她以黃炎培主辦的《國訊》周刊特約記者的身份拜訪了很多中共領導人,在重慶和香港的報刊上發表了長篇通訊《延安訪問記》。也就是這時,丁玲與陳學昭初見。她在延安大禮堂觀看了丁玲領導的西北戰地服務團演出的京劇《忠烈圖》和秦腔《烈婦殉國》,又特意到中共中央招待所(西北旅社)拜訪了丁玲。她們的真正交往開始于1949年3月。當時丁玲在沈陽魯迅藝術學院一棟小樓里寫訪歐散文,陳學昭也到這里休養,雙方交談甚歡。丁玲當年在日記中評價陳學昭:“覺得她還能懂得些人情,還可談,還不淺薄,而且是一個較天真的人!边@年7月,她們共同參加了在北京召開的第一次文代會,留下了一幀她們跟女作家草明、曾克的四人合照,記錄了在革命年代里的珍貴友誼。

      上世紀50年代初,陳學昭的《工作著是美麗的》出版不久,有人對這部小說求全責備。丁玲挺身而出為陳學昭辯解:“文學作品可以有各種各樣的主題和表現方法,也會有各種各樣的讀者群。只要能引人向上,能給讀者以美的享受,就應該得到支持和鼓勵!倍×岙敃r是中宣部的文藝處長,她的話是有影響力的。

      丁玲在1955年之后的遭遇眾所周知。陳學昭在1957年也被打成右派,兩人從此闊別了24年。直到1979年才在第四次全國文代會上匆匆一見。丁玲告訴陳學昭,這兩年周揚見了她,客氣了一點。1983年5月28日下午,丁玲夫婦利用去浙江義烏參加第一屆馮雪峰研究學術討論會之機,特意到杭州龍游路4號看望了陳學昭。這是她們的最后一次見面。據陳學昭回憶:“丁玲同志坐在一只小沙發里,斜對面的一只沙發,黃源同志坐著。我的房間極小,我要把自己坐的木椅子給陳明同志坐,他客氣,坐在小桌子邊的一只小方凳上。丁玲同志和我,兩個人都凝視著,她凝視著我,我凝視著她。我覺得她比以前胖了些,但精神飽滿!

      兩位老友相互對視,似乎給人以“縱使相逢應不識”的感覺。不過,1983年丁玲的境遇已經有了很大改變。雖然為她徹底平反的中組部通知直到1984年3月才下達,但丁玲早已擔任中國作家協會副主席,享受了副部級待遇。根據陳學昭的描述,她當時的境遇仍很潦倒,以致陳明來家只能坐在小方凳上。

      就在這次會見時,丁玲談到她當年4月曾應法國政府邀請到巴黎訪問,碰到了著名作家西蒙娜·波伏瓦。1955年波伏瓦訪華時,陳學昭曾陪同并任翻譯。波伏瓦特意托丁玲轉達她的問候,這對于潦倒中的陳學昭無疑是一種安慰。丁玲告別時堅決不讓77歲的陳學昭送她,一邊健步如飛地下樓,一邊說:“我會再來看你!”不料竟成永訣。

      1986年3月4日,82歲的丁玲與世長辭,80歲的陳學昭在綿綿不斷的思念中寫了悼文《別時容易見時難》。文章結尾寫道:“自從3月4日起,我天天想起她!我們從1957年開始就完全被隔絕了。丁玲同志!我們何時再見呢?!你在哪里?我只能夢想著您!我只能在夢中再見您!在我的心里,您永遠活著!”

      (本文是九、十屆全國政協委員、魯迅博物館原副館長、現當代文學著名學者陳漱渝先生為紀念丁玲誕辰110周年撰寫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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