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巍峙
12 周巍峙作曲的《中國人民志愿軍戰歌》(手稿)1996年12月,就在全國第六次文代會召開前夕,中國文聯主席曹禺同志不幸逝世了。只剩下了一周左右的時間,必須把文聯主席的候選人定下來。包括中組部、中宣部的負責工作人員在內的人事安排小組緊張地開始了新的一輪,也是決定性的一輪征求意見的工作。這種廣泛的與認真的搜集民意,是有中國特色的民主的一個重要程序。人們背對背地發表意見,說得上是各抒己見,毫無顧慮,暢所欲言。這樣搜集上來的意見,大多會得到中央領導的重視乃至采納。
人們不由得想到了同一個名字:周巍峙同志。他有老延安的革命資歷,他有老音樂工作者的專業修養與實績,他有長期從事革命文藝工作的經歷,他有幾十年來與廣大文藝工作者同甘共苦、榮辱與共、風里來雨里去的命運與滄桑經驗,更主要的是,他身上有一種別人沒有的親和力,他是文藝工作者的朋友、兄長、領導與辦事員。
早在我做青年工作的上世紀50年代,我在唱“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的時候知道了作曲家周巍峙的名字。與他正式有所接觸卻已經是上世紀80年代初期了。
1980年夏天,我與幾位北京的作家應邀去了大連,那時大連正舉辦舞蹈比賽,巍峙同志作為文化部的領導,在那里主持這一活動。得知我們在大連后,他通過當時的秘書盧山告訴我說,巍峙同志要到我們住的旅舍來看我。我與盧山同志在新疆就相互認識而且共過事。我聽了頗覺不安,因為不論是從輩分還是從職位上看,豈有讓周老勞動之理?我忙說我去看望周老,但盧山說周部長說了,他一定要來。
后來我們見了面,周老邀我們同去看下午的舞蹈演出。從我們住的旅舍到劇場,有一段不短的距離,周老走得非?,我們只能緊追慢趕地在后面跟著。這是一個不擺官架子的領導,我的印象很深。
1982年,也是批判白樺的《苦戀》那一年,巍峙同志要在人大常委會上做一個關于文化工作的報告,他約我來談談,聽取一下意見。我們找了一個晚上談了一次。我現在完全想不起我說了一些什么,中心意思似是希望黨保持文藝政策的連續性、穩定性與開放性吧。我可能說得并不清楚,但是巍峙同志的謙虛與民主作風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后來告訴我他吸收了我的意見。
后來,我到文化部了。巍峙同志雖然從部領導的職務上退下來了,但他仍然擔負著主編“十大集成”和主持黨史辦工作的繁重任務,這些任務其實都是硬碰硬的。其他像振興昆劇、交響樂基金會、田漢紀念與田漢基金會的工作等,也是靠他來抓。他的工作絲毫沒有比處于一線時減輕。他永遠是忙忙碌碌的,他的精力也永遠是十分充沛的。有些場合我們還會碰到一起,他走路快我是早領教過了的,他上樓梯也快得嚇人,有時是一次蹬三級,遇此我驚呼請他放慢,怕他飛速上樓搞出什么閃失。巍峙見他的精力震住了我們,似乎有點得意,他走得更利索了。害得我不斷地向他老進行人不服老是對的,但完全不服老也不行之類的辯證宣傳吁請——請他多加保重。
回想幾十年來的文藝工作,有點事情,文藝界風就刮得特別大。在這種歷史背景下,能有巍峙這樣的老同志堅持實事求是,堅持與人為善,廣泛聯系群眾,堅持團結絕大多數,堅持尊重藝術規律與廣大文藝工作者,確實是不容易的。
周巍峙同志以九十八歲高齡逝世,仁者壽。巍峙同志確有仁者之風。
(中國文聯原主席周巍峙于2014年9月12日去世,我們在此編發王蒙先生的文章,作為對這位老一輩革命家、藝術家的緬懷。編者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