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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學的恩賜(胡學文)

    http://www.jchcpp.cn 2014年08月27日19:23 來源:中國作家網 胡學文

      胡學文,魯迅文學院第三屆中青年作家高研班 學員,河北省作協副主席。著有長篇小說《私人檔案》《紅月亮》等4部,中篇小說集《麥子的蓋頭》《命案高懸》《我們為她做點什么吧》等6部。曾獲《小說選 刊》首屆中國小說雙年獎,《小說選刊》全國讀者喜愛的小說獎,《小說月報》百花獎,《十月》文學獎,《北京文學·中篇小說月報》獎,《中篇小說選刊》獎, “《中國作家》鄂爾多斯文學獎”,青年文學創作獎,河北省文藝振興獎。中篇小說《從正午開始的黃昏》獲第六屆魯迅文學獎。

     

      我羨慕那些童年時代就飽覽文學著作的作家。吮吸著文學的營養,日后奇葩綻放似乎是必然。我沒那么幸運。在我生活的村莊,書極為稀缺,整個小學期 間,我讀過的文學書籍僅有3本:《艷陽天》《草原鐵騎》《封神演義》。前兩本是我借的,后一本是父親借的。我和父親接力賽似的讀著《封神演義》,這部通俗 的傳奇小說在一些作家眼里也許算不上真正的著作,但對于我,卻是暗夜里的一粒星火,讓我的眼睛發亮。我喜歡它的魔幻色彩,喜歡它似乎沒有邊界的打通時間和 宇宙的想象。我初中時代第一次閱讀外國文學作品是《吹牛大王歷險記》。我印象深刻的不只是吹牛大王坐著炮彈飛到敵人陣地,一槍擊中七只獵物,讓狼拉雪橇的 奇特經歷,還因為我是反著讀完這本書的。這是同學借來的書,我在同學對面湊合著,乞討似的讀完。后來,我才知道作者的名字:拉斯伯和畢爾格。我還羨慕另外 一些作家,他們有一個了不起的外婆,腦袋里裝滿兇惡的大灰狼、善良的小綿羊、狐仙鬼怪等種種故事。我的外婆不識字,從來沒給我講過故事。

      我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我的童年能讀許許多多文學著作,如果外婆每天黃昏和夜晚講故事給我……

      隨著和文學結緣、在文學路上磕絆行走,我漸漸意識到自己的幸運。那是不被注意的,卻難以磨滅的記憶或經驗。

      鄉村的自然風光浸潤著我。那是壩上草原深處的一個村莊。村莊四周是大片的樹林,白楊、紅柳、小葉榆。一條土路從村莊背面蜿蜒北上,路兩邊是無垠 的田野,田野邊緣,土路消逝的地方是遼闊的草原。草原那一端是一條銀帶般的大河,大河身后是緩緩起伏的丘陵。春天,風從丘陵撲下來,在草原和田野上游走。 夏天是色彩斑斕的,大河閃閃發亮,整個草原朝氣蓬勃,藍色的馬蘭、黃色的蒲公英、紅色的雞冠花、白色的韭菜花叢叢簇簇,爭奇斗艷。秋天是忙碌的,除了收割 莊稼,還要打草,儲存牲畜過冬的飼草。當年沒有打草機,打草全用大鐮,整個草原都是大鐮的刷刷聲。月亮碩大的夜晚,我常常拿著三鼓叉,在耕作過的地里翻刨 漏網的土豆,體驗收獲的快樂。冬天的壩上極其寒冷,一桶水放在院里,半夜就凍透了。一場大雪,往往把家門堵住,需要用鐵鍬開掘出行的路。鄉村的記憶難以窮 盡。

      外祖母不識字,14歲就出嫁了。還是懵懵懂懂的她,在一個寒冷的日子,被外祖父牽著借來的驢從溝里馱到壩上草原,直到73歲去世,再未回過老 家,再未見過她的父母。我稍稍懂事的時候,外祖母住在我家。有一年,老家傳來信兒,她的弟弟,她出嫁幾年后出生的弟弟準備來看她,外祖母為此興奮不已? 能是大人們沒人理解她的欣喜,可能是掩埋太久的如冰一樣的孤獨突然融化,我成了她的傾訴對象。她一次次向我描述她弟弟的模樣,描述她和弟弟見面的情景,弟 弟帶給她的消息等等。毫無疑問,所有這一切都是她的想象。她每一次對想象的描述都不一樣。我的外祖母不知道,我和她一樣在想象。她的弟弟長什么樣?她們見 面將怎樣抱頭痛哭?外祖母會向她的弟弟訴說委屈和思念嗎?外祖母恨不恨她的父母?我在腦子里構造另外的畫面和故事。追溯起來,那是我最初的、沒有落在紙上 的作品。也是我最早關于人生、關于命運的思考,雖然主角只是外祖母一人。幾年后,年近六旬的外祖母終于和她的弟弟相見,說實話,那場面令我泄氣。外祖母落 淚了,但沒和她弟弟抱頭痛哭,場面一點兒也不激動,波瀾不驚。不是她想象中的見面,也不是我想象中的見面。我第一次明白現實和想象之間的距離。我甚至愿意 用想象來代替。我喜歡那種在想象中馳騁的感覺。是的,外祖母從未給我講過童話故事,她沒文化,沒有名字,她只知道自己姓焦。但她本人就是一個故事,一個我 參與并無數次想象的故事。

      意識到這一點,我開始寫作。

      也許對別人來說,我擁有的這一切,我的鄉村,我的外祖母,根本不算什么,根本不值一提。就是對于我,如果我沒有從事寫作,也根本不算什么,根本不值一提。但寫作成為我的職業,記憶中的一切便成了我的財富;蛟S,正是因為那些記憶和經歷,我才有了寫作的可能。

      這是文學對我的恩賜。當然,文學賜予我的遠不止這些。

      我的童年是膽怯的,因為這種膽怯,我非常害怕夜晚。害怕一個人待在黑暗的屋子里,害怕一個人穿越鄉村沒有形狀的街道,害怕聽到貓頭鷹的厲叫,害 怕荒野上或明或暗的鬼火。我參加工作后,分配到一所鄉鎮中學,我的家在另一個鄉鎮,由于公路較遠,回家時我常常抄鄉間小道。那要穿越三個村莊,還有荒野、 樹林、墳地。一個晚上,我在沒有路的路上獨自前行,童年的記憶和恐懼忽然涌至。當然,恐懼并未持續多久,并不是因為我長大了,而是文學的力量。我想成為作 家,怎能害怕荒野和黑暗?走夜路,走僻靜的小路漸漸成為我的習慣。我沒有把自己的一切淹沒在文學中,但文學確實影響著我。幾年前,我從一個鄉鎮坐一輛小 “面的”到縣城,幾個人的車內擠了不下10個人。途經一個村莊,5位婦女攔車。車上根本坐不下,我猜,那5位婦女也不會冒著危險擠進快要撐裂的“面的”。 我想錯了。車主想拉,幾位婦女也執意要坐。于是,她們一個一個塞進縫隙,和車內的人粘在一起,成為肉塊。沒別的選擇,除非我下車,可天色將晚,哪還有車? 我異常惱火。又是文學平靜了我的情緒。聽著婦女樸實的家長里短,我忽然意識到我聞見了最自然的煙火之氣,也許是刻意追尋都得不到的。作家不可能什么都經 歷,但經歷過的都有可能成為寫作的資源;作家未必刻意體驗什么,但任何繞不過去的體驗都可能成為文學的養分。不錯,文學嵌入了我的生活,是我的盾牌,又是 我的利器。

      文學給了我思索人生和世界的鑰匙。毫無疑問,每個人都在思考,盡管領地不同,方向不同,興趣不同,深淺不同。我很欣慰自己有這樣一種訴諸筆端的 方式。前輩們,我敬仰的一代代大家們已進行了獨特的探索,開啟了一扇扇門,但那有什么關系呢?門是無窮無盡的,還有無數的門在等著打開。每一扇門里面都可 能有別樣的景致。文學的奇妙也在這里。我父親是個木工,少年時代,我常干的一項活計就是和父親拉大鋸。父親有意把我培養成一名木工,如果我沒別的出路的 話。他把樹木鋸成段,然后鋸成板。鋸時須把木段綁在樹上,按照畫好的線拉。我很怵這個,一旦鋸偏就廢了,就會招致父親的責罵。一年之后,我就像個師傅一樣 得心應手了。沒什么難的,有線嘛。作家在某種程度上和木匠一樣,需要耐心,需要別出心裁,但人生和世界沒有畫好的線,可是一定有一條或幾條這樣那樣的線存 在,尋找這樣那樣的線,也許就能看見并打開那一扇扇門。木板或成為桌子,或成為衣柜,都是事先計算好了的,而文學不能計算,那一扇扇門不能計算,文學的魅 力也在于它的不能計算。每個作家都有自己的鑰匙,我不知自己那一把能開啟什么,也許什么也開啟不了。重要的是,我有,我沒停下來,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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