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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的和聲(王鳳英)

    http://www.jchcpp.cn 2014年08月15日14:26 來源:文學報 王鳳英

      “是真名士自風流”,這句話自古以來幾乎取人性命于無形。怎么才算得上真名士,應該如何才夠得著“自”風流,周濤的《一個人和新疆》給出了自命“名士”與他命“名士”者的區別。前者并不一定要寬袍廣袖但必如嵇康那樣“越名教而任自然”,其次還可以如阮籍一般“審貴賤而通物情”。千年以下無出其左,亦無如其右。如果照魏晉風度以來名士標準審視當下所謂“真名士”,舉目空曠數量清湯寡水。然以周氏風格獨步天下的周濤在一個人的和聲里盡可能作以回答,至于這樣的回答自己滿意不滿意、他人滿意不滿意,無疑,他心里是有數的。他有看清事物的能力。

      如何解釋這種判斷?因為《一個人和新疆》中出色的智慧?我認為這只是半個真相,另半個在于他文字架構起來的殿宇。不容錯過的是周濤的取舍帶有一種灑然氣息和不容易忽略不計的絕對自信,或謂之“狂”,他的字面字里無一遺落的路徑都清晰地指向了這一點,這一定會帶來一種好處:絕對沒有因此而通常會有的智性沖淡、自我饒舌和啰嗦。他的清晰來自盡可能的客觀還原,這其中是帶有周氏風格的,即跳出來看,看別人,看自己?磩e人,場景還原極為到位卻并不耽于沉溺和懷想之類;看自己,決不回避那些或灰或暗的人生地帶。這是周濤的智慧。

      當然,讀者是否完全接受和正確解讀這種有人稱之“俊傷其道”的坦誠,確有不同的聲音的。有人讀到《一個人和新疆》論及個人情感出軌一節的寫實時稱,簡直不可理喻,簡直不像話,進而質疑其人品不過爾爾之類。你不能不承認,周濤的智慧遠不至此,他想必刻意要留下這種“關鍵性”符碼,讓這本書真正意義上成為第二本《懺悔錄》,或者,依周濤的個性,越之為第一也并非無此可能。但他的“狂”是一種智性的,充滿了力量的,并非不管不顧所謂清譽的。世上就有那種人,近乎無所不涉、涉之盡通、通之盡精,假以時間和精力允許,想“越名教”而“任自然”,“審貴賤”而“通物情”,他是不難辦到的,但這不是隨便哪一個人都可以的。以故,《一個人和新疆》提及的人物幾乎均在當下活得非常之不俗,并非其夫人一人而已,且提及的人也并非通常意義上的贊美謳歌一面倒,那樣的話便不是周濤,便不是《一個人和新疆》。

      當然,這無關乎開頭提到的“真名士”問題,也無關乎擔當沉重歷史的還原之舉。全開放性的自傳透著周濤頗有玄機的智慧。古稀之年,登臨過險峰欣賞過無限險峰的周濤,參透那些仍在迷津中的苑囿并不意外,他的智使其在人生價值的選擇上,更多思考的是對于永恒的高難度接近和追求,但這種追求和接近終其一生必不可能成為現實,周濤仍然會去追求,永不停息。這就非常明白了,一時的權力不是永恒的,他不稀罕追求;表面上的很成功,他根本不在乎。這樣一個人,難怪會說出“是1949年新疆軍區第一人,我要做的,起碼是百年以來新疆第一人”,瓦釜雷鳴,言猶在耳,確難有人會這樣說,也確難有人敢這樣說!

      與其說周濤狂得嚇死人,毋寧說他的野心除了智性的便是可愛的。一望而知,他慣于用簡潔、理性、犀利且幽默的風格直接抵達事物的真相,促成其高超的文學成就實在情理之中。大不一樣的敘事視角和純粹個人化的推導方式,不無智性地發現文學界對其失去神秘感和崇高感的可怖現實,不僅如此,不可轉逆的疏離感使其對當下文學獎項的公正性、突出性、引領性發出了嚴正質問和強烈抗議,這在當下具有話語權的為數不多的人中異彩獨放,委實值得尊敬。

      當然,《一個人和新疆》的命運感就是周濤的命運感,這是很明顯的,尤其是發生在“紅二代”周濤身上的種種矛盾難以忽略,如不無勵志的個人成長中不時流露對優越身份的羨慕等。也正因此,一個人的和聲才唱得層次分明。

      (《一個人和新疆》 周濤/著,花城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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