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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將飛而未翔——讀阿城新作(黃德海)

    http://www.jchcpp.cn 2014年07月14日10:45 來源:文匯報 黃德海

     

    左圖:“虎食人卣” 選自《洛書河圖》上圖:貓科動物的典型護崽動作
    上圖:貓科動物的典型護崽動作左圖:“虎食人卣” 選自《洛書河圖》

      阿城久未有新作問世,剛由中華書局出版的《洛書河圖》,超越文學范疇,從圖像、造型的角度出發,探究悠悠文明歷程。似乎將他這些年來一門心思撲在美術、歷史、宗教、哲學中的“神思”,做了一個交代。書一出版就引起了眾多關注,他的好友們也興奮于這些在聚談間鼓舞、饜足過他們好奇心的言談終于成為文字出版。本刊在刊出黃德海書評外,征得同意摘登書中《東亞文明的猜測》一節文字,以便讀者參讀。也歡迎有專業學者來參與討論。

      ——編者

      周末大雨,偏偏又頭痛,只好躺著讀阿城的新書(《洛書河圖:文明的造型探源》,中華書局,2014版)。書很大,又重,舉著手酸,放在胸前,一會兒就發悶。無奈,把書平放床上,側歪身子探頭去看,看著看著,居然就忘了頭痛。

      “導讀”提示了書中要點,大可不必重復。挑要緊的講,是創造性地釋讀出天極和天極神符形,并認為在馮時先生的研究基礎上,揭開了素稱難解的河圖洛書之謎。河圖的河,歷來認為是黃河,書中卻將其指為銀河。雖然那幀魚眼鏡頭拍攝的“蒼龍(星象)出銀河圖”氣象宏闊,乍看之下心著實緊跳了幾下,但我對這種發前人未發之覆的大翻案文章,總歸有點沒來由的懷疑,即便講這話的人是阿城。但真要跟這本書的學術觀點較真,大概得有點考古學、天文學甚至易學的底子,起碼也得接受過一點造型方面的專業訓練,否則入主出奴,說對說錯都羌無意思。如我這樣的業余讀者,只好老老實實承認是買櫝還珠,屏蔽里面的學術考索,不客氣地把此書當寓言來讀。

      現在的詞語,差不多都如匪浣衣,在反復的使用過程中早就舊了、臟了,不淘洗一番,幾乎沒法繼續使用。說把阿城的書當寓言讀,就必須跟著聲明,寓言不只是兒童讀物或荒誕傳說,還有莊子意義上的用法,讀之可以擴胸懷,大心志,說不定還捎帶有點治療作用。

      這本書,前面說了,與天文有關,時空數量級就顯得較一般作品大。先不說其中遠至銀河系的空間范圍,我大體統計了一下,書里寫到的最早時間,不是春秋、商周,甚至也不是新石器時代,而是十一萬年前的末次冰期;最晚的時間,則是公元28000年。當然,這些數字還遠遠沒法跟自然科學的更高時間量級相比,但在現今人文學科的書里,已屬罕見。阿城并非憑空寫下這些數字,后面有具體的天文、地質學基礎,比如對歲差的認識。因為重力作用,“地軸并不是穩定不變的,它的指向會有微小的變化,就是所謂歲差”。歲差七十二年左右偏轉一度,一個周期約兩萬六千年,變換期長,變化又極其微小,幾乎不易覺察。一個人一生都未必能看到歲差的一度變化,更不用說看到歲差周期了。意識到地軸指向的恒定天極也會暗中變換,可以稍微去掉一點人的固執之心。對歲差有所體認,憑一己之力根本不夠,必要與古人記載呼吸相接,那時身心一振,嗨,“鵲橋俯視,人世微波”。

      有點扯遠了。長于想象的阿城,拿手本領當然不是這些數字,而在他能把再怎么飄渺無稽的寫意、抽象、變形返回到具體——具體的用處,具體的情景,具體的問題?鬃踊卮鹑,“能體會出每一個來問仁的人,都是帶著不同的狀態來的,因此針對來者的不同狀態,做出適當的回答”。阿城對不同造型的解說,就像孔子的回答仁,能還原出不同符形的具體來。書中最典型的一例,是對“虎食人卣”(見右下圖)的釋讀。這個曾被李澤厚作為“獰厲美”典型的青銅器,阿城從當時哪些人能看到祭器入手,比對器身上的各種花紋,最后在卣的底部發現天極符形,從而辨識它的意思應是虎護佑著天極神(太一),跟虎食人沒什么關系。有趣的是,仿佛嫌這個結論還不夠堅實,在此節末頁,居然別有用心地放了一張“貓科動物的典型護崽動作”(見右下圖),叼而不食,正與卣器上虎的動作相類。

      很過癮的是,阿城通篇講解了屈原的《九歌·東皇太一》。凡詩中所涉的動作、飾品、花草、氣味、樂器……都有具體用法或用途的解釋。挑第四句吧:“奠桂酒兮椒漿!薄肮鹁,椒漿,其實是加了迷幻材料而釀制的低度酒,飲后狀態甚佳。桂和椒,都具輕微的迷幻作用。其實屈原提到過的植物和動物,都是為了通神用的,植物方面是致幻劑,在巫師的引導下,易通神!碧拱渍f,看了阿城的解釋,我才覺出一點《九歌》的味道,此前除了冠冕的大話,哪里還知道別的什么?屈原那些如今看來過于秾麗、已顯陳舊的文字,在阿城的講解中重新開啟,亮堂堂地走進了當下。然而,解得如此美妙,阿城卻并不把《九歌》當成文學,覺得“當詩歌文學來解,浪費了……文學搞來搞去,古典傳統現代先鋒,始終受限于意味,意味是文學的主心骨。你們說這個東皇太一,只是一種意味嗎?”夥頤,阿城不是小說家嗎,竟如此看低文學?難道這些詩里還藏著更深的意蘊?

      不用強調了吧,東皇太一就是阿城從各種造型中釋讀出的天極神。上詩第二句,“穆將愉兮上皇”。阿城解,“穆是恭敬的意思;愉兮上皇,上皇就是東皇太一,我們要恭敬地弄些娛樂讓上帝高興高興……在巫的時代,是竭盡所能去媚神,因為是神,所以無論怎么媚,包括肉麻地媚,都算作恭敬。神沒有了,尼采說上帝已死,轉而媚俗,就不堪了,完蛋”。向來世俗氣重的阿城,是要把詩或藝術高推到神境嗎?或許是!(陶器上的)旋轉紋在幻覺中動起來的話,我們就會覺得一路上升,上升到當中的圓或黑洞那去,上升到新石器時代東亞人類崇拜的地方去,北天極?某星宿?總之,神在那里,祖先在那里!卑⒊窃缇驼J定,藝術起源于幻象。產生幻象需要誘因,所以阿城強調具體,不主張玄解;又因為幻象可以直通神明,能安慰勞苦,紓解郁塞,所以不止于專注意味的文學。不僅文學,阿城在這本書中仿佛用足力氣往高處走,即如《論語》中反復討論的“仁”,他認為在孔子那里也不過是個起點,藝術狀態的“吾與點也”,才是孔子的志向所在,“孔子在這里無異于說,你們跟我學了這么久,不可將仁啊禮啊當作志,那些還都是手段,可操作,可執行,也需要學啊修啊養啊,也可成為某些范疇、某些階段的標志,但志的終極,是達到自由狀態”?鬃拥乃^“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標示的就是這個自由狀態,阿城很堅決地說。

      對志的終極狀態的認真態度,讓向來含多吐少的阿城罕見地說了重話:“其實追求虛榮等等都不是什么罪過,最終也是火葬燒成骨灰還算一生圓滿,不在乎內心是否達到自由狀態。如果你們的志向是這樣,上面的算我白說!痹捳f到這分上,要在終極的地方開始提問,即便不顯得無知,也不免煞風景,不過問還是要問——通過幻象獲致的自由狀態,真的可以澡雪精神、安頓身心?那些幻象中絢爛奪目的一切,不更襯出世間的一地雞毛?醒來后的失望怎么解決,慨嘆“但愿長醉不復醒”,還是苦等下一次幻象出現?

      這么問下去,最后會有些無聊,我的頭又痛了,就此打住,還是來聽阿城講《洛神賦》,醒神。一篇長賦只不過講了兩句,第二句是“若將飛而未翔”!澳銈兛此叺镍B,一邊快跑一邊扇翅膀,之后雙翅放平,飛起來了。將飛,是雙翅扇動開始放平,雙爪還在地上跑;飛而未翔,是身體剛剛離開地面,之后才是翔。這個轉換的臨界狀態最動人!卑⒊沁@本書,動人的地方,是否正在于講藝術時這種乍離俗世,即將往更高更遠處去,卻又沒有完全離開的“若將飛而未翔”狀態呢?說不明白,只好在腦子里慢慢想著這匹鳥,翔而遠舉的它,會是“培風背,負青天,而后乃今將圖南”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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