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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讓兄弟姐妹建構歷史(賀紹俊)

    http://www.jchcpp.cn 2014年06月13日09:59 來源:中國作家網 賀紹俊

      《我的兄弟,我的姐妹》是一部關于普通人的口述史,作者采訪了鎮江一個企業的幾十個普通員工的家庭,“記述的是一個企業最普通的一線員工的生存狀態”。自新世紀以來,口述史在國內特別風行起來,不僅歷史學界、社會學界,而且文學界,都通過口述史來拓展空間。人們意識到,單憑文獻資料來研究20世紀的中國歷史有很大的局限,尋找歷史當事人進行口述采訪,是廓清歷史謎團的可行之路。作家們更多地則是通過口述史記錄當代人的生活,就像董晨鵬在《我的兄弟,我的姐妹》中所做的,它為人們提供了一種嶄新的當代史。

      口述史首先意味著歷史觀的更新。因為傳統史學主要是以統治階級和精英人物為敘述對象的,而口述史則向普通民眾打開了大門。因此,如果僅僅把口述史看成是一種搜集歷史資料的方法,作者就不可能向人們提供什么有價值的東西?谑鍪返囊饬x就在于作者以新的歷史觀來建構歷史。這一點也鮮明地體現在董晨鵬的采訪和寫作過程中。他為什么對一個企業的普通員工充滿了興趣?因為在他看來,從這些普通員工的身上“可以感受到我們這個社會最原始、最質樸的精神品質,能夠觸摸到我們這個民族精神的最原始的根基——這恰恰是我們這個現代社會中最彌足珍貴的財富!”“沒有他們雙手的撐持,我們這個國家的政權就會變得沒有任何意義!闭潜羞@樣的歷史觀,董晨鵬便以平等、客觀和傾聽的姿態去面對自己的采訪對象,他是真誠地將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兄弟和姐妹,因此他“盡量讓文字最接近敘述者本人的語言組織方式,它應該是最原始、最自然、最質樸的一個部分,其作者本質上就是敘述者,我只是個旁聽的記錄者而已”。這種姿態非常重要,F在有了越來越多的關于底層的非虛構類作品,但有些作者仍然是從傳統的精英歷史觀出發去書寫底層的,他們從骨子里認為自己是底層的“救世主”和“代言人”,這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一種他者的姿態。但董晨鵬的傾聽姿態,才有可能真正進入到底層的精神世界,真正傳達出底層的聲音。歸結為一句話,董晨鵬的這本書,是在讓底層的兄弟姐妹們來建構歷史。

      這是兄弟姐妹般的平等交流。董晨鵬與采訪對象“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品嘗著最精心準備的家常菜,如兄弟姐妹般促膝談心”。他就能夠體會他們的生活甘苦,能夠分享他們的喜怒哀樂。董晨鵬的采訪準確說是家訪,家庭是社會最基本的細胞。董晨鵬就像串門走親戚一樣走進了一個又一個的家門,雖然看到的是平平淡淡的日常生活,聽到的是樸實的家常話,但正是在這種平淡的日常生活里流淌著親情,在樸實的家常話里包含了民間的生存哲學。如唐世貴說,要說人的一生,并不是那么風調雨順,也有很多的不如意之事。如在何少云家里,大家的共識就是:結婚前要睜大眼睛找對象,結婚后要閉著眼睛過生活。如張亮說,工作是飯碗,飯碗是生命,生命是生活,生活要有樂趣。而陳志東的話就帶有一點文雅氣:一個人可以沒有高深的學問,沒有顯赫的地位,只要有品位就不會讓人看不起。有時平淡也是一種境界。董晨鵬捕捉到民間的生存哲學,也有了自己的理解和發現。他從他們身上發現:“一個在社會最底層生活的人,他的故鄉在他的希望之中”。他也從他們身上獲得了對生活的最真切的感悟:“‘吃苦’加‘吃飯’等于‘愛情’——這就是我所了解的社會草根最認可的愛情公式!彼說,聽他們“講述出來的日常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即使平淡,也總是充滿了令人感動的溫暖!币舱峭ㄟ^這點點滴滴,董晨鵬建構起了兄弟姐妹的歷史。這是讓我們觸摸到當代社會肌里的歷史。

      我還注意到作者的身份,他是企業的工會主席,家訪是他履行工會主席職責的一種方式。由此我便理解到了這本書的另一份價值。中國的工會機制是計劃經濟時代定型的,已經不能適應市場經濟時代的巨大變化,大量的工會組織基本上名存實亡。董晨鵬寫作這本書的過程其實也是探索工會發展途徑的過程。他不僅是在讓兄弟姐妹建構歷史,而且也是在讓兄弟姐妹建構工會。我們也從董晨鵬的這本書里看到了工會的前景,工會的前景在哪里,就在兄弟姐妹們的家里。董晨鵬所領導的工會是一個開放的工會,也是一個讓兄弟姐妹們作主的工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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