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性與禪意并存——《白蓮浦》的敘事藝術(楊彬)

　　《白蓮浦》敘述筆調詩性與禪意并存，審美情感內斂節制，審美形象含蓄蘊藉。

　　少年女性的敘事視角

　　作品采用云兒這個12歲女孩的視角， 敘述一個偉大、樸實母親的故事。用一個養女敏感、細膩的心思感受著母親的偉大和慈愛。云兒用她12歲女孩似懂非懂、似成熟非成熟的眼睛看取母親的一生。作者沒有從頭說起，而是從最重要、記憶最深刻、最傷痛的事件說起，那就是最疼她們又最疼她們母親的爺突然去世。爺死在白蓮浦，而我卻出生在白蓮浦，這片水鄉是這里的人們生生死死的地方。作品通過對白蓮浦景物描寫后自然切入母親收養我的過程，母親有三個孩子，親生的兒子跟隨父親在北京生活，養父帶來的細騷兒也不是母親親生， 但母親卻以寬廣、溫柔的胸懷養大了他們。他們一家，三個孩子都沒有血緣關系，但比親生的兄妹還要和諧，就是因為母親如白蓮浦的水一樣包容，又如同菩薩一樣雍容慈悲。在云兒不疾不徐的敘事中，溫柔的、慈愛的、圣潔的母親形象一點一點的矗立起來，那么親切、那么委婉、那么讓人感動。

　　作品不是著力去敘述整個特殊家庭之間的各種悲歡離合的故事，而是按照一個知道自己養女身份、細膩而敏感的12歲女孩的思維展開。在云兒的視線和心思中，母親、爺、細騷兒、細騷兒的母親、三爸爸、親生母親、浦云、豪哥等，一個一個依次出現，一個一個故事隨著云兒的心思、情感和眼睛展現。 云兒用她少年女性的眼光緩緩地看取這個特殊家庭發生的一切故事。作為棄兒，她最依戀母親， 時時都在尋求關愛， 生怕母親的愛被他人搶走，家里其他親人更加憐愛云兒，給她更多的愛讓她溫暖，云兒就在這愛的環境中長大，她在母親的影響下，在這個充滿愛的特殊家庭長大，因此用她充滿愛的心靈感悟和敘述著這個家庭愛的故事。

　　作品采用云兒少年女性的敘述視角具有獨特敘事藝術。一來云兒作為女孩，她目力所及的就是母親、家庭，用她的視角可以完整描寫母親及家庭的生活。二來這個知道自己棄女身份又得到養母慈愛的女孩敏感、細膩，因此可以用她的心思敘述她所感受到的溫暖，敘述她所感受到的母親的偉大，母親的“天高云淡、水瘦山明”品格一直深深地影響和感染著云兒，整個作品基調也就是母親的格調，寬容、舒緩、善良以及無限的愛意。

　　詩性與禪意的敘述筆調

　　作品敘述悠然安靜，敘述話語平實素樸、圓潤順暢，充滿詩性。在人與自然的和諧氛圍中，白蓮浦的水鄉特色在云兒的描述中充滿了自然美，充滿了生機，也充滿了詩意�！鞍咨徦畮焓且郧鄬�峰為主的群山中的一個大型水庫，60年代依山塘而造成，深山中劈就這么一塊廣袤的水疆，汛期蓄水旱時為流，滋養浦上萬物蒼生。每逢汛期山里各處小溝壑中渾濁的雨水流入水庫，入庫時猶如一條黃龍鉆入庫底，什么樣的濁流到了這里經過時間與寬廣水域來慢慢澄清與融合，使得他們沉下泥沙，化成山中的一面更寬的鏡面，仰照蒼天，藏星納月”，這段描寫既有詩意又有禪意，透露出一種安然舒緩的情調，形成田園牧歌式的詩意。這種詩意貫穿整個作品。

　　作品中的禪意是作品最突出的特點，這種禪意不僅表現在母親、爺那些為人處世的方式和波瀾不驚卻蘊含豐富的情感表達上。母親在至親至愛的爺去世后和頓危師傅的對話，包含著充滿智慧的人生感悟，親人逝去但仍在人心中活著，自己活著親人就在心上活著，這種生死觀中充滿禪意、充滿智慧、也充滿哲理。因此母親在爺死后能夠平靜的生活， 能夠“天高云淡、水瘦山明”。母親在面對自己死亡時能夠平靜安詳，就是這種生死觀的體現。 母親、爺不是文化人，不是讀書人，他們的這種生死觀不是從書本學來的，也不是外來文化人教的，而是在這方充滿禪意的土地上自然生成的，是世世代代傳承下來的。這種順應自然、天人合一、平靜安詳的風格成為中國文化中最詩意的一種。

　　自然物象與人物形象的審美塑造

　　首先，作品中描寫了一系列具有強烈審美特色的物象。比如白蓮浦、白蓮水庫、青岡峰、白蓮花、云蹤嶼，這些充滿水鄉特色的物象被作者摻進獨特的審美情感，形成獨特的審美意向。這些意向在作品中既是撫育母親、爺、頓危師傅、云兒、細騷兒等人善良、溫暖、慈愛、清澈、寬容等品格的世界，又是這些美好人物的象征，二者互為映襯，顯示作者獨特的人生態度和審美體驗，那就是寧靜自然、天人合一的生命哲學。其次，作品塑造了一系列具有濃郁審美特色的人物形象。母親、爺和頓危師傅都是溫厚智慧、充滿禪心的人物。母親一生充滿了艱辛和坎坷：當軍官的丈夫拋棄了自己，至親至愛的爺意外溺水離開了自己，一手一腳養大的兒子被生母接走，母親卻從不抱怨命運、不抱怨他人，用善良的、包容的、放下一切的心境看待生活，就如白蓮水庫一樣包容一切，清澈透明、波瀾不驚。爺溫厚且充滿愛意，三個孩子都不是親生的，但他卻比親生父親還要慈愛。云兒雖然有時會使些小性子，但是這個在母親、爺美好品德熏陶下的女孩，善良、清純、清新而充滿生氣，用自己的眼光和心靈去感悟母親、 爺的美好，用善良的心性看待一切，而且聰明、智慧，像白蓮花一樣清香純潔。

　　作品的審美意蘊包含著作者的文學理想和生命哲學。

　　作者希望在塵世中譜寫一曲清麗脫俗、純潔美好、充滿詩性與禪意的心靈之歌。一位如白蓮花圣潔的母親， 是作者塑造的理想人物，既慈愛、善良、堅強， 又溫婉、素雅、美麗， 是一位清雅的中國母親。作品追求天人合一、順應自然的生命哲學和自然哲學。 作品中對白蓮水庫的歌頌、對白蓮浦的熱愛、對紅毛狗的尊敬、對生死的坦然、對生命的尊重、對親情的呼喚、對愛的追尋，形成了整體風格，如白蓮浦的白蓮花，清香宜人，韻味悠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