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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語境的召喚與留白的敘事——讀朱朝敏的小說(蔚藍)

    http://www.jchcpp.cn 2014年05月28日10:12 來源:中國作家網 蔚 藍

      將近20年的寫作經歷、上百萬的文字累積,對一個作家來說都是一種不尋常的經歷。這樣漫長的磨礪過程,曾經因生存緣由的中斷而又在不舍中的續接,個中的勤勉、忍耐和艱辛,可能只有朱朝敏自己才會有刻骨銘心的體會,尤其是當她的作品還未能在時間的遼闊中、在空間地域的遼闊中獲得更大的關注時,她所有的努力和堅守就只能歸結于對文學的銘心刻骨的愛了。

      看似收獲平平的朱朝敏已經聚合了飛翔的能量和動力,這并不完全取決于她長達20年之久的寫作經歷,也不決定于她已有的百萬字的積淀,而是從這部20余萬字的小說集《遁走曲》中所顯示出的文學書寫者個性身份的建構,她已經形成的小說范式觀,其中所蘊涵著的歷史視野及文學、文化意識,并且將這些賦予創作以語境化意義的選擇與表達。

      朱朝敏在創作觀念上看重并強調語境,按她對語境含義的詮釋,指向性包括亙古延續的文學傳統,更主要的是一種詩性的文學表達。她痛感語境在時代更迭中的喪失,也哀婉其在心靈和精神萎縮的時代少了蹤影,所以把重建并修繕這種語境視為寫作者的責任,希冀延續并且創造屬于這塊土地的獨特的文學語境。事實也是,朱朝敏的許多小說文本和話語言說的表述都是有關聯性的,按照她對文學的識見與期盼,構成了自己的小說圖式和敘事氛圍,幾乎是每一部小說都在完成著她所認定的語境化的實踐。

      以《遁走曲》集納自己的小說,明顯有一種喻示的意義。朱朝敏為何要采用一種遁走的姿態,她要逃避、避開什么,在文本中一切都不言而喻,她是要讓詩性的靈魂逃離過于物欲化的世界,希冀以豐富的內心重建表達交流的語境。對朱朝敏的寫作,我一開始也是有種擔憂的,怕她會像許多女性作者一樣感性有余而理性單薄,在小說敘事上常常重主觀感覺和體驗,任情緒和激情所驅使,喜歡敘說、評論自己所遇到的一切,抒寫此一時彼一時的感受,并由此引發種種聯想等。不過這種小說敘事中的女性思維的弱勢,還有女性的性別特點及文本特征,在朱朝敏的小說中并不凸顯,盡管從這些小說中可以看出與她過去的生存境遇之間的某種關聯,還有敘事中半隱半現地與她個人生命相關的某種體驗,在反復的敘寫中被肯定了的真實經歷的發生等等。不過這些都不大會影響到對朱朝敏創作印象的整體判斷,她基本上已經避開了女性慣用的寫作模式,更多地采用了減少個體自我介入的客觀敘事的方法,在藝術表達上她表現得更練達老到。

      《遁走曲》《在人間》《水之央》《在島上》《閃靈》的故事都發生在廟村,幾部作品中所出現的地點、人物、環境等形成了一種敘事的內在序列,尤其是前兩部中篇之間有著一種近似性和互補性,擁有趨同趨近的敘事范式和文化范式。廟村不僅地理環境獨特,而且是個文化傳統深厚的村莊,自古重視學識,文風頗盛。這里家家都備有筆墨紙硯,誰人都能提筆揮毫,農閑時會研磨寫上幾筆,還會文縐縐地吟上幾句古詩詞。這種過度渲染與朱朝敏所認定的,文學蘊藉的土地是滋養風流雅致的源頭的認知觀念有著直接的關系,也是她的小說文本中最常見的演繹內容。從整本文集來看,朱朝敏的小說在取材上比較特別,常常是從傳統和歷史的觀照視角去切入小說敘事,看似有點尋舊覓故地翻尋往事。她的故事多帶有一種傳奇性,充滿歷史詭異的謎團,敘事中交織著命運之謎、身世之謎、血脈之謎。她寫的人物也比較奇特,像老才子張、收斂師老笑等這樣一些身份特別的人。這些人物大都帶有世代傳承的某種文化色彩,老才子張滿口詩詞曲賦,輕狂傲慢;收斂師老笑永遠背著藤條箱子風塵仆仆地奔赴路途,送走一個個亡者,而且他還是一個神秘的“通靈”者。他們本身都是些有故事的人,而小說的敘事也是從他們開始,通過他們展示出繁復的廟村故事和交錯的人際關系,也從他們的生存狀態和性格行為中,體現出獨特的地域文化的氛圍和個性。

      朱朝敏在人物塑造上比較偏重于體現傳統人物和傳統價值觀,注重在一種歷史的氛圍中去刻畫人物的命運和性格,去敘寫人在生存中的困惑和抗爭。值得肯定的是,朱朝敏在人物所處的特定傳統文化方位上寫足了每一個人的個性風采,除了提到的老才子張、收斂師老笑外,還有淡雅別致、擅畫各種植物花草的小昭,整天提把刀、一副悍婦兇婆模樣的樊醫生等,而且朱朝敏善于通過出色的文字描述,通過場景描摹和細節刻畫來塑造人物,如收斂師老笑自編自演的喚回往生者的詭異場景,樊醫生手上磨刀、嘴上磨叨的行為方式,跳舞的父親做鳥狀飛翔的姿態都讓人過目難忘。

      幾個短篇在敘事的基本范式上與前面的幾部中篇比較接近,但這些在寫實與虛構中組合成的小說,構思超出常態,敘事出乎意料,體現出一種浪漫的玄思和遐想,在小說的架構上更能體現出朱朝敏的想象力,以及對小說這種虛構性敘事作品的把握。我之所以更喜歡這些精彩的篇什,還因為這幾篇小說制造了一種空靈的境界,故事、人物、真相都是半隱半現,任憑意會推測。這種在小說敘事上的留白,以一種意義的未確定性召喚著讀者的進入,去揣摩事情的真相、人物的真性和歷史的本真。像《跳舞的父親》《列子御風而行》,浮現在語義表層的人物的行為方式之中,沉潛著朱朝敏隱形的思考內涵,令人玩味咀嚼。這些小說既呈現出楚文化逞神思馳玄想的創作特點,也展示出民俗化、人格化的楚文化印跡,以及濃郁的楚地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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