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馬(國畫)鄭彥英一位青年作家問我,怎樣才能提高作品的語言魅力,我想了想說,你看看趙忠祥解說的 《動物世界》。
這番對話是在乍暖還寒的春天,我們都穿著羊毛衫。到了深秋,樹葉開始飄落的時候,我又見到了這位青年作家,我們還是穿著羊毛衫,從著裝上看,似乎還在早春,其實已經過了一個夏天,半個春、半個秋。我看了他的新作品,語言明顯地有了彈性,詞語之間,多了些許濕潤,便禁不住說好。他笑笑說,我把《動物世界》看完了。
說真的,趙忠祥解說的動物世界,對電視畫面上的動物狀態和行為做了完美的解釋,因其富有感染力的聲音和對文字的穿透性解讀,使得他的解說充滿詩意,誰還會再去回看文本呢?與聲畫一起推送到讀者跟前的,已經是升華了的文本。
今天的文學,在電子、網絡的助推下,已經出現了幾乎完全不同的發布、推廣和閱讀方式,讀者對文學的接受出現了多樣化渠道,于是,往往是最容易被接受的形式,受到青睞,同時,最能便捷、快速傳播的手段,最容易被大家接受和運用。
一百四十個字以內的微博剛剛出現的時候,許多人覺得太小了,太難完整表達自己的內心訴求了,但是,當這些人還在彷徨的時候,一批人抓住了這個機會,利用這個看似微小的平臺,呼風喚雨。而且抓住了微博的功能充分加以利用,上傳圖片、視頻以補充文字,正如網友們常說的:有圖有真相。于是,借助于聲畫,一百四十字以內的文字一下子豐滿了,確實能夠呼風喚雨了,微博的平臺就一下子顯得非常博大,若四兩可撥千斤的中國古訓。
就在微博剛剛開始翻云覆雨的時候,微信出現了。
手機上雖然有微博客戶端,但是,微信以朋友和朋友圈為平臺,以手機為主的移動媒體作為傳播載體。這樣,似乎有了更大的私密性,而且,文字不再限制在一百四十個字以內,圖片和視頻也不限制大小,于是,各種各樣的圖文出現在微信上,重要的是,這是大部分發送到朋友和朋友圈的,所以,朋友們看到了,幾乎都會讀,因為他們對發布這個微信的人是知的,由知而讀,親切如晤面。再就是,朋友受到感染,又會分享到他的朋友圈,一個一個朋友圈連接起來,在發送即到達的電子時代,會迅速傳遍全國乃至全世界。
許多人將微博和微信稱為通俗媒體,不屑一顧,認為好的文章,是不需要聲畫補充的,在好文章面前,想像的力量帶動了讀者,使得讀者和作者一起參與創作,讀者面前自有想像的聲畫,從而使作品產生無窮魅力。他們舉例《岳陽樓記》,特別是其中充滿激情的一段:“至若春和景明,波瀾不驚,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而或長煙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耀金,靜影沉璧,漁歌互答,此樂何極!登斯樓也,則有心曠神怡,寵辱皆忘,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 ”
如果給這樣的好文章配以聲畫,豈不辱沒斯文?!但是我想,范仲淹若為今人,也不會如此作文,起碼不會用“其喜洋洋者矣”之類的句子,因為這種類似于文物的句子會招致年輕人的不屑,他們會認為跟前來了一個從宋代穿越過來的文瘋子。
當然,朋友們會說史鐵生的散文《我與地壇》,這也是我非常喜歡的文章,這是需要認真閱讀,不需要聲畫的好作品。但是問題是,在大量更容易接受的聲畫文學作品面前,在大家都跑步一般奔向前程的時候,誰還會坐下來手捧一本書,安靜地看 《我與地壇》呢?而且,與聲畫一起到達我們面前的好作品比比皆是,你能說歌曲《讓世界充滿愛》不會催人淚下嗎?你能說電影《功夫熊貓》不是一篇充滿哲理的好文章嗎?而這些,在手機和其他移動媒體上,都能看到。不需要去圖書館,甚至不需要花錢,只需要有密碼和無密碼的wifi。
總有一天,我們會認為慢節奏是一種奢侈,會認為安靜地坐下來讀書是一種享受,但是,我們能脫離開這個飛速的時代去等待慢節奏嗎?然而,真正到了那個時候,我們的欣賞習慣也會發生改變,我們可能會希望閉著眼睛,聽手機里的一個男低音朗誦《我與地壇》,并且在他朗誦的時候,配以地壇的風聲雨聲鳥叫聲呢。
時代不以人的意志而發展,你就是坐在椅子上一整天不動,也隨著地球的轉動,在宇宙中運行了四萬多公里。
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美文,在日新月異的時代面前,以不同的承載方式進入我們的生活,我們需要有一雙慧眼,及時發現新的美。
而發現,往往和享受同時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