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名作不可肆意亂改(樊發稼)

　　昨天參加北京海淀區某協會舉辦的一次作品評獎，審讀了全國近二十家出版社參評的出版物。其中一本由南方一家出版社推出的供青少年誦讀用的文學作品選本，竟然肆意亂改杰出詩人郭小川的作品。小川原詩的標題是《投入火熱的斗爭》 ，被莫名其妙地改為《青年公民》 ，還將原詩的“樓梯式”排列，統統改為“每行頂格” ，尤其嚴重的是，不加任何說明地擅自刪去了以下四十五行詩：

　　在那遙遠的海上的早晨，

　　高懸五星紅旗的

　　嶄新的輪船，

　　滿載了貨物

　　迎著太陽的萬道金光

　　在遠方隱沒；

　　而帝國主義的機群

　　卻正載著

　　仇恨和驚惶

　　呼嘯而過。

　　成群結隊的貨車

　　在青藏公路的中途停歇下來了，

　　草綠色的帳幕

　　在晚霞的光照下

　　海浪般閃爍；

　　這時，在一萬公尺以上的高空，

　　敵人的飛機

　　有時會

　　忽然掠過，

　　而帶著兇器和電臺的特務匪徒

　　在黑夜中

　　暗暗降落。

　　當飛鳥離窠的時候，

　　田間大路上

　　揚起了歡樂的歌聲，

　　農民們趕著牲口

　　把一束束成熟了的莊稼

　　運回生產合作社；

　　而隱伏在林子里的富農

　　敵意地探視著，

　　要尋找一切機會

　　挑起鄉村的紛亂和風波。在喧鬧的城市

　　——這社會主義的中心，汽笛的聲浪豪邁地向四方

　　傳播，工人們不倦地

　　邊走邊談著

　　明天的工作；

　　這時，資產階級的反動人物正奢華而又懦怯地

　　大宴賓客，

　　不，他們是在狼一般貪婪地

　　聚議著什么！……

　　郭小川此詩最初發表時在詩末注明“一九五五年四月至八月寫成” ，創作于“反胡風” 、“肅反”期間的這首影響廣大的抒情詩，不可避免地會烙下當年的時代印痕，如果說其中有些內容不太適合今天的青少年，“必須刪除” ，那也應實事求是地做出必要的說明。而我認為曾經產生過深遠影響的名家名作(尤其作者已故) ，今天再印，原則上應保持原貌，以尊重歷史，不可任意修改。

　　形式對于內容的意義，在詩歌中尤為突出。郭小川在組詩《致青年公民》中，在形式上試驗采用了“馬雅可夫斯基體”即詩行的樓梯式排列，獲得了極大成功。小川在新詩形式上的不倦探索，在《投入火熱的斗爭》等詩篇中得到鮮明的體現。著名詩評家韋葦最近在一篇文章中指出：“有時候，詩的味道就在形式中，形式和詩味是渾然一體的，是水乳不可分離的，曾有人極端地說，‘讀詩就是讀形式’ ，細想，還很有道理呢。 ” (見韋葦：《童詩教育四答》 )我是完全認同韋葦教授這段話的意思的。

　　南方某出版社出版的這本文學讀物，卷首載有海峽兩岸文章大家余光中(臺灣) 、李元洛(大陸)兩位先生各自撰寫的評介本書的疑似序文。難道他們也不懂得名家名作不應隨意修改(包括內容和形式)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