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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錚錚鐵骨鑄詩魂——懷念詩人牛漢(張同吾)

    http://www.jchcpp.cn 2013年10月16日09:16 來源:中國作家網 張同吾

      像一棵高大的楓樹猝然倒下,帶著他91圈生命的年輪;一只雄健的蒼鷹飛去遠天,帶著他不羈的靈魂。詩人牛漢走了,那天我們向他作最后的道別,八寶山的靈堂里擺滿了白色的花圈和挽聯,沒有低回的哀樂,卻不斷回旋著貝多芬的 《命運交響曲》。不喜歡悲哀,他一生都以強大的精神力量支撐著生命,迎著暴風雨前行,他在青年時代便喜愛貝多芬的名言:“在患難中支持我的是道德,使我不曾自殺的,除了藝術以外,也是道德!迸h說:“貝多芬聾了以后,失去了音樂家的聲音世界,但是他的交響樂是耳聾以后譜成的。真正的聲音響在他的生命里,他的廣大的音響世界,不是用耳朵聽,而是用整個生命去擁抱和征服、去創造!卑橹瘔训男,兩位朗誦藝術家在朗誦他的名篇《悼念一棵楓樹》:“楓樹直挺挺的/躺在草叢和荊棘上/那么龐大、那么青翠/看上去比它站立的時候/還要雄偉和美麗……”

      在我國當代詩歌史上,牛漢的生命現象和命運軌跡、牛漢的創作現象和詩歌成就,都是十分奇特的。他像天宇間的一顆星辰,長久地被層層云翳所掩蓋,一旦剝離歷史塵埃的云纏霧裹,就顯現出奪目的光輝。這是人格力量與詩歌真諦相熔鑄的精神魅力,這種精神魅力是可以超越時間和空間而與天地共久長的。越是拉開了時間的距離,擺脫世俗的羈絆,我們越能深入理解生命的意義,越能理解牛漢詩歌的血肉和靈魂,以及他的存在對于我國詩壇的寶貴價值。

      牛漢是山西省定襄縣人,蒙古族。1936年,年僅15歲的他就參加了革命,1942年以發表長詩《鄂爾多斯草原》而在詩界引起反響。從此他便與詩歌結緣一生。他的性格和氣質是詩化的,正如他在《三危山下一片夢境》中所寫的,“我是一個走路從不回頭有河流性格的人/我不相信岸和岸上美好的傳說/航海的水手都曉得,大海不相信有岸,大海無邊/就是小河也明白岸只呆呆地立在流水的兩邊/河水的前面永遠不會有岸/我是一個憎惡岸沖垮岸的波浪/在三危山下沒有岸沒有水的命運的河道里/我艱難地行走了好久好久,仿佛走過了一生”。一條奔騰澎湃的無岸之河的誕生是天意的降臨,而對于他自己卻是不可擺脫的命定的苦難。那種與生俱來的繪畫的靈氣和音樂的旋律,就在他的血液中蔓延,他說:“童年時我聽到了許多真誠而樸實的響器的演奏和歌聲,強烈地感染了我,它像土地、陽光、露珠、微風那樣的真實。我覺得人世間確有一些美好的聲音使你無法忘卻,它滲透了你的生命;它沉重如種子落在你的心上!庇谑撬殡S著幽幽的簫聲開始了人生感悟。簫聲是很神秘很沉重的,簫是接通心靈與遙遠世界的通道,就像微細的血管與心臟相通那樣相依為命的關系。這種既美妙又沉重的音樂的節奏,是同他的生命律動相契合相統一的,他帶著對人生美妙的向往和對世界苦難的沉重感受,開始了青春歲月和人生旅程,并且初步形成了他的人生觀念與詩歌觀念的雛形。

      他贊美未經雕飾的自然美與美的自然,向往著去擁抱草原、河流、天空和天空上那些可愛的星辰。他確信:“一個偉大的藝術家,他們的事業必須和社會生活的法則及其律動,以及推動并支持人類向上發展的生命的激發力結合起來!蓖瑫r他又進一步認識到,“一切的偉大是善的,痛苦的極致近于解脫,侵害心靈、壓迫心靈、致心靈于死地的,只是平淡的痛苦與平淡的歡樂,只是自私的卑鄙的煩惱”。早在66年前,牛漢便把道德與責任視為詩歌的精神內核,因此他不贊同羅曼·羅蘭把《精神獨立宣言》比作一株向天空伸展的好看的樹,因為“那里沒有泥土使樹生出須根,如不移植到民眾的黑土帶,將永不能長青而生,更不會開花結實……”他認為“詩歌不是個人的感傷的狹隘的情感,而是執著中國幾千年沉淀、潛在的地火與生生不息的意志,因為他的詩突破了破碎而麻痹的、顛倒而卑污的表面的現形形跡”;因此詩歌“才成為更有噴發力的泉水”。那時牛漢正值青春韶年,卻能以如炬的雙眸看到世界的美好與悲哀相伴相隨,寫出了讓人驚魂攝魄的詩句:“鞭子和槍聲使野獸奔跑/風暴使古老的森林奏鳴”;“火把失去光彩/旗子都在風暴中被撕碎/行進的歌聲沒有音響”;“向太陽的有光/向真理的得真理/為了天堂出現,先入地獄”。一切都不幸被他言中,夢中的天堂還沒有出現,他就先入“地獄”了,連同那些染著血色朝陽的詩歌,連同那些愛生活、愛祖國、愛真理的知識分子,那些有血氣、有理想、有棱角、有才華、有個性的作家和詩人都投入了煉獄。從那時候起,詩人牛漢這顆剛剛升起的詩的星辰就從天空墜落了,從此長達20余年,一個世紀的四分之一的漫長歲月,沉于苦難之中,就像他在《墜空》中寫的:“從雷劈電閃的高空,/一個帶著嘯聲的火團,/像一顆閃亮的流星,/向悶熱的大地墜落”;“哦,哪里是隕石,/是一只墜空的老鷹”;“老鷹,渾身烏黑/像一塊沒有燒透的焦炭,/翅羽翎毛被風暴撕成爛縷,/爪子還鐵錨似的緊攥著,/發亮的眼睛/癡癡地望著湛藍湛藍的天空,/尖尖的嘴插進泥土/跟仁慈的大地吻別……”歷史的真實太值得后人思索,牛漢同許多忠誠的共產黨員一起在國民黨的黑暗中被投入監獄,后來在共產黨的陽光下他又被投入監獄,時間是不同的,監獄卻是一樣的。但他從未怯懦、從未軟弱、從未屈服,真正表現出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氣概,這是中華民族至高至純的道德操守。

      牢房里沒有鮮花,他便寫出了石頭般的擲地有聲的詩句:在牢獄里/頭發向上生長/骨骼也要向上生長?很多年過去了,牛漢在回憶那些苦難歲月時深情地說:“加拿大有一位女詩人安妮·埃拜爾(Anne Hebert),她寫了一首詩,說她是一個瘦骨嶙峋的女孩,但有美麗的骨頭。我為她這一行詩流了淚。她是個病弱的詩人,比我大7歲,但她的骨頭閃耀著圣靈的光輝。我的身高有一米九,像我家鄉的一棵高粱。我也是一個瘦骨嶙峋的人,我的骨頭不僅美麗,而且很高尚!本蛻{著這樣的血肉和魂骨,就憑著這樣的生命形態,就憑著他對生活深刻的體驗,他創作了《華南虎》《鷹的誕生》《悼念一棵楓樹》《溫泉》《鷹的歸宿》等詩篇。這些詩被人稱為詩之精品絕非偶然,他筆下的雄鷹已成為人格操守的象征和精神力量的象征,鷹的窠“筑在最險峻的懸崖峭壁。/它深深地隱藏在云霧里”,“沒有羽絨或茅草,/沒有樹葉和細泥/全是些污黑污黑的枯樹枝”,但是鷹就在這里誕生,“隆隆的炸雷/喚醒蛋殼里沉睡的胚胎,/滿天閃電/給了雛鷹明銳的  眼瞳/颶風十次百次地/激勵它們長出堅硬的翅膀,/炎炎的陽光/鑄煉成它們一顆顆暴烈的心”。他為什么這樣細致地描繪鷹窠呢?這是他的性格的外化,是他經歷了太久的心靈與生命的磨礪之后,才體悟到艱辛的環境才能鑄造堅強的靈魂,所以,他敞開心扉高唱:風暴來臨的時刻,/讓我們打開門窗,/向茫茫天地之間諦聽,/在雷鳴電閃的交響樂中,/可以聽見鷹群激越而悠長的歌聲。

      牛漢的詩里有許多含著悲壯意味的意象,在這些意象中閃爍著堅韌不拔的精神,因為他是錚錚鐵漢,有著不屈的靈魂。即使在極端困難的重壓下,即使在心靈滴血的日子,他仍然充滿希望充滿生活的勇氣。他的另一篇代表作《華南虎》是被囚禁而不頹唐的生命的象征,是身陷囹圄而燃燒著奮斗意識的象征:“我看見你的每個趾爪/全部是破碎的,/凝結著濃濃的鮮血。愕闹鹤Γ潜蝗死壷罨畹亟g掉的嗎?/還是由于悲憤/你用同樣破碎的牙齒/(聽說你的牙齒是被鋼鋸鋸掉的)/把它們和著熱血咬碎……”由于詩人能從本質意義上理解“虎”的心志,他才能“看見鐵籠里/灰灰的水泥墻壁上/有一道一道的血淋淋的溝壑/像閃電那般耀眼刺耳”;他才能聽到“石破天驚的咆哮,/有一個不羈的靈魂/掠過我的頭頂/騰空而去,/我看見了火焰似的斑紋/火焰似的眼睛,/還有巨大而破碎的/滴血的趾爪!”

      這是全詩的思想升華與精神凝聚,是人生經驗尋找到了最恰切的表現形式,這種成功的藝術表現,首先不是因為他能賦予華南虎以人格力量,而是詩人自己的人生信仰、美學理想、人格力量、性格稟賦在外界事物中自然地尋找到依托。

      如果說構成牛漢氣質因素最根本的成分是英雄氣質,使他激越而熱烈;那么構成牛漢性格基因的本質因素則是樸素和善良,因此他永遠以人的屬性和品格生活在人群之中,強烈的平民意識使他恬淡而寬容。他的作品與其說是出于藝術使命感,莫如說是出于良知驅動下的道德責任感。他從不期許自己的詩流傳百代,而要求自己的作品與血肉相融。詩使他蒙受屈辱和災難,同時詩的正氣又使他在世俗紛擾中清醒,詩的魅力與生命的靈光一起照耀著他艱辛跋涉的人生旅程,并鑄造了光華奪目的詩的豐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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