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中國作家網“精彩博文”欄目上,拜讀了著名編劇、作家陸天明的一篇“精彩博文”。無疑,這篇博文屬于批評范疇,題目是《我們還能信任什么樣的評論家?》。從這篇博文中聽陸天明的口氣,他對現在的批評很是失望。為什么會失望呢?因為在他看來,現在的批評無非兩極:要么“捧殺”,要么“棒殺”,舍此無他。
說到“棒殺”,前不久國內權威文學雜志兩位名編程永新(《收獲》執行主編)和葉開(《收獲》編輯部主任)對《文學報》“新批評”?膹娏遗u和否定,也是同調。兩位編輯對“新批評”中批評者的批評,都使用了“刻薄語言”“輪番批斗”“捆綁式集中轟炸”這一類具有語言暴力特點的貶詞。
現在,陸天明又將剛剛熄滅的死灰再度點燃。陸天明對“多年來已經沉寂無趣的文學評論界最近又忽忽地熱鬧起來了”,似乎有一絲不安,還有一點反感。請看該博文的描述:對立兩派居然“機關槍”“火箭筒”都搬出,乒乒乓乓地攪和得煞是好看。不過是幾個文人寫了幾篇批評文章,有那么可怕嗎?陸天明怎么那么反感批評呢?
從陸天明的一番話,明眼人不難看出其“火力重心”之所在:雖然他也批評了“捧殺”派,但對敢于批評王蒙這樣的名家的批評者們,他終于居高臨下地毫不客氣地給他們扣上了“別有用心”、“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腳,欲置人于死地而后快”的大帽子。
老實說,對陸天明所說的“按規矩捧一捧”的現象,竊以為應該狠批重批,怎么批都不為過;而對應該批評的作家作品“罵一罵”(實則是批不是罵),從矯枉過正的角度,則更應該鼓勵支持,只要不是人身攻擊,只要不是張冠李戴,就應給予支持。我們的文藝批評已經很可憐了,表揚再多再濫,也沒有被表揚者以及旁觀者出來制止,反而是被表揚者得意洋洋,心安理得,非常受用;而一旦有人站出來批評一下,或者批評得狠一點,好家伙,立馬就會有人“挺身而出”,或者“惱羞成怒自衛反擊”,或者“捶胸頓足誓死捍衛”。
面對針對王蒙《這邊風景》的批評,陸天明顯然出現了焦慮癥,表現出了他對名家名作遭遇批評的不舒服,于是就訓導起批評者來:你們要語調平和嘛,你們要“從容地討論”“淡定地研究”嘛,你們要溫良恭儉讓嘛,你們怎么能使用暴力手段去傷害我們的著名作家、當代大家“王蒙老師”呢?你們這樣做,對一般二三流作家可以,對王蒙老師,那就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啦。
事實上,“王蒙老師”雖然有《組織部新來的年輕人》這樣不乏真誠的作品問世,但其存在的缺點和不足也十分突出。王蒙在寫小說的時候,總是像石崇斗富一樣,喜歡大肆鋪張,疊床架屋地描寫和毫無節制地傾瀉。對此,學者林賢治先生指出:“作為文學語言,王蒙缺乏必要的樸素、細致和節奏變化;句中大量無意義的羅列,重復,拼湊,顛倒,拖沓,膨脹!边@種游離于小說之外,打破了話匣子一樣滔滔不絕的描寫,不但不能有機地推動情節的發展,反而會讓讀者望而生厭。
鑒于當前批評的病象,北京大學教授、詩評家謝冕感嘆,“講‘好話’和‘壞話’本是文藝批評題中應有之義,忠言逆耳,文藝批評要評論的重在后者。我欣賞不留情面、尖銳鋒利的批評,因為順心的話容易,逆耳的話難說。表揚要把隱含在作品里面的作家和藝術家的用心予以彰顯,并與大家分享;而批評則應該將作品中的弊端予以公布,讓大家引以為戒!比欢,一個不爭的事實擺在面前:文藝批評面臨權威性和公信力的缺失。媒體宣傳和炒作代替了文藝批評,而“友情褒揚”、“紅包評論”使得文藝批評面臨誠信危機,缺乏深刻的思想,缺少對重大理論問題和文藝問題的思考研究,缺乏責任感和擔當意識更使得文藝批評難以擔負指導創作的重任。
陸天明這篇看似公允實則貶抑批評的《我們還能信任什么樣的評論家?》的“精彩博文”,甚至讓我聯想到了“文藝還能批評嗎?”這一頗具悲劇性的發問,也讓我們不得不做出深刻的反思:名家名作還能批評嗎?批評的邊界在哪里?到底怎樣的批評才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批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