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li id="uuuuu"></li>
    <li id="uuuuu"><tt id="uuuuu"></tt></li>
  • <li id="uuuuu"></li>
  • <li id="uuuuu"></li>
  • 中國作家網>> 評論 >> 正文

    緩釋的主張(方希)

    http://www.jchcpp.cn 2013年07月26日09:21 來源:中國作家網 方 希

      《周曉楓散文選集》放在手邊,素面,她的名字占據了封面的核心位置,書法體,飛揚,輕浮,跟她本人有相當反差。

      周曉楓的文字識別度極高,強烈的洛可可風格。不少人表達過類似的意思:這么寫太累了吧,光看著都需要吸氧,寫的時候還不得一邊輸血一邊打營養液嗎。事實上,如果要寫正常信息密度的散文,對她來說,倒是個先拿大頂再360度轉身接側空翻的活計。她今天散文中的華麗和炫目,在當年那篇得到滿分的高考作文中早已一一呈現。我記得大學一年級的軍訓結束時,就算在公文式的思想總結中,她也布滿了豪華的排比句和精密深微的比喻和通感。這直接讓軍訓的班長發抖,他看完了全文,完全沒有領會這篇總結的意思,這跟他熟悉的“一定,鼓舞,必將,堅強,信心”類的文章完全不同。班長跟我關系不錯,這個淳樸的軍人拿著文章悄悄找到我,問我對它的看法。我猶豫了半天,告訴他:這篇總結的意思是,軍訓讓人升華,嗯,就是那種,可以升華到平時不可企及的境界,特別有高度,高到缺氧的那種高度哦!班長歪歪扭扭地走了,不知道我的安慰是否見效。只是他必不知道,我對他的印象,跟那篇漢大賦風格的思想總結緊密相連。我懷念他。他不是第一個被這種文字震懾和嚇到的人,也不是最后一個。

      周曉楓不會罵人,我說的是那種街頭的罵人,這一方面源自她的教養,一方面源自她對語言的潔癖和修飾的本能。在激烈的沖突中,會比較吃虧。一個普通人組織短句的效率,不見得比思考速度快得多的周曉楓占便宜,但是一句指責對方的話,如果需要對方調動對修辭手法的理解、文學作品的記憶、典故的翻譯,才能體會出個中深意,基本上是一種無法勢均力敵的吵架模式,即使獲勝,對方也毫無優越感可言。我惟一能記得的,只是周曉楓描述某人無能的表現。那位在廁所里突然聽到一個聲音,跟曾經發生過沖突的舊人說話非常相似,她嚇壞了,本來在尿尿,“破折號都變成了省略號”,周曉楓同情地說。

      也許因為這個原因,她非常珍惜自己所說的難聽話,在說過精彩的難聽話之后,她會刻意記住,回頭說給我聽。絕大多數在我聽來,也不過是金風拂面,薄有寒意,達不到勁風撲面的效果。但我也必須承認,經過長年對于膽量的訓練,加上幽默的含金量,她的難聽話也已經逐步自成一家。印象深刻的難聽話有:有人說這篇小說是垃圾,我覺得不是,垃圾還可以分類,還可以再利用,這個頂多算一種嘔吐物,吐完又舔回去的那種。

      應該說,她確實具備刻薄的才華,不過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刻薄不過是啤酒中的酒精含量而已,為不善飲的人帶來微醺,更多的部分,則是可以解渴的水,以及帶有審美功能的金黃色澤。一到文字上的臧否,她立刻充滿彪悍直接的勇氣——用勇氣這個詞太低了,是本能。這種帶有宗教感的誠意,讓她面對自己的文字,也顯得殘酷無情。

      某年她獲得了馮牧文學獎,頒獎詞的第一句就是“周曉楓的散文冰清玉潔”,她在電話里跟我念出了這句話,我們大笑。曉楓知道,對于寫頒獎詞的人而言,“冰清玉潔”四個字絕非全然正面的評價,這似乎是對她早年散文的某種描述和暗諷。她早年散文的關鍵詞,是上帝、童話、嬰兒、花朵、善惡。大多數看過的人,無法想象作者本人還具有正常的消化系統和生殖系統。2003年前后,她的題材發生了重大轉向,身體和器官、羞恥和覺察成為她關注的內容,她的散文在細密之外,包裹著冷靜和殘酷的寒光。

      那段時間大概是她收獲罵聲最多的時候吧。我一度對她非常擔心,對于別人一句不實的指責都輾轉反側不能入睡,她如何承受這些激烈的否定和辱罵。很意外,她完全不在意,完全的意思是,她絲毫沒有把這些話放在心上,吃喝拉撒不受影響,接下來的散文寫作,也沒有一絲向罵聲妥協的征兆,相反,她越發興高采烈,并向沒心沒肺的深淵滑得更遠。我甚至懷疑這是某種自我保護,經過縝密的觀察,我知道不是,這才放下心來。

      她對否定的漠然,來自于對自己興趣和能力的把握。事實上,一個成熟的作家會有自己的刻度。眾聲喧嘩,而她真正在意的,不過是幾個她尊重的人的評價,不是傾向性的評價,是技術性的評價。屏蔽大多數反饋并不需要她真正勞心的努力,她不過是借此消解了人工的柵欄,給自己留出了撒歡的空間。她越來越直接,是因為越來越知道在做什么、往哪兒去。我喜歡她現在散文的走向,像打著綁腿翩翩起舞,緊實的繃帶重新組織肌肉的強度,而無損舞姿的曼妙!躲U筆》是她至今為止最好的散文,也是一篇被低估的散文;匦慕Y構,讓這篇散文散發著寶石般的光芒,形式本身深度介入了內容,在若即若離的局部篇章中,她的反思和懷想被拉長。在形式的探索上,目力所及的散文作者中,鮮有人比她走得更遠。

      我和曉楓在少女時代就認識,彼此都認為是成長期最大的創傷,在互相侮辱上面,各占勝場。她底子里依然是一個沒有侵犯性的考拉,只是從一個特別愛操心、惟恐別人指責的人,逐漸變成了一個只要有人負責,就迅速將智商降為負數以逃避責任和選擇的寄生分子。跟她旅游是一件苦事,她既不會記賬,也不參加規劃,只是沒完沒了提出各種不靠譜的想法,對她所有的要求只剩下:不許添亂。我們在阿布扎比的謝赫·扎伊德清真寺游蕩,那里奢華得讓人有些不安。細節極度精致,繁復的花紋和精巧的結構卻構建出純凈浩瀚的氣象。我慨嘆華麗有時候也會淤塞和浪費,曉楓悠然說:美來自難度。她光著腳踩在鑲嵌著花朵圖案的大理石地板上。我知道這句話從來都是她深刻至骨的主張。

    網友評論

    留言板 電話:010-65389115 關閉

    專 題

    網上學術論壇

    網上期刊社

    博 客

    網絡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