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5月27日,我到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參加李建軍兩位高足的學位答辯,他告訴我,臺灣詩人郭楓將在第二天到文學所作報告,報告的主持人是黎湘萍,我當即表示我想與會。答辯后聚餐,在聊到郭楓時,李建軍說,在他看來,郭楓首先是一位批評家,然后才是一位詩人;隨后便用贊賞的口吻講到郭楓的文學批評,并特別提到了郭楓對臺灣一位詩人以及大陸作家鐘阿城的評價。和我一起參加答辯并聚餐的黎湘萍隨即說他非常贊同李建軍的觀點。
對郭楓,我并不陌生——1998年,我在參與李岫主持的博士點基金項目“20世紀中外文學交流史”的研究工作時,幾乎把能找到的有關臺灣文學的資料都研讀過,并寫過《臺灣現代派小說與西方影響》 《臺灣現代派詩歌與西方影響》等論文。在我的心目中,郭楓首先是一個文學家——詩歌、小說、散文等諸種文體的作品,他都創作過,顯然,他不只是一個詩人或小說家或散文家!其次是一個文學批評家——他寫過像《超以象外,得其環中——略測鐘阿城的小說世界》那樣漂亮的批評文章,出版過像《知識分子的覺醒》 《獨醉集》那樣精彩紛呈的批評文集,顯然,他是一個文學批評家。
但是,在聽完郭楓的報告及郭楓和與會者的交談后,我忽然覺得,郭楓不只是一個文學家,也不只是一個文學批評家——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愛國者!
在報告會的過程中,郭楓談及了臺灣著名詩人、評論家、翻譯家葉笛。葉笛曾在日本打拼,并且學業和事業均有所成。但為了保持民族氣節,在只差一年就可領一份豐厚的退休金而榮退之際,他不顧家人的反對,也不顧在臺灣就會生活清苦,毅然決然地離職回到臺灣。在談及此事時,郭楓對葉笛的贊賞之情溢于言表。在聚餐間談及“臺獨”問題時,郭楓表情肅穆、一本正經地說,臺灣永遠都不能“獨立” ,這不僅是由于兩岸同胞同屬中華、血濃于水所決定的,而且也是由它獨特的、重要的地理位置所決定的——臺灣只要一離開大陸,就會被其他強權所攫;并說他曾正告過“臺獨”人士……從郭楓的這些言辭,加上他自1988年就開始為臺灣文學與大陸文學的交流日夜奔忙、在北京大學設立“郭楓文學獎”等行為,我深深地感到了“愛國主義” 、“愛國者”之類詞語實實在在的含義。
當然,郭楓也不只是一個“愛國者” ,而且無論是其作品,還是其言談,都散發著“思想”的光芒:
在談到對臺灣一位著名詩人的一篇著名詩作時,郭楓表達了與幾乎已成定論的觀點截然不同的觀點,認為該詩內容錯亂、感情虛假,并具體分析說,當年江南的主要交通工具是船,而不是馬!不過,郭楓也認為這位詩人語言功底深厚,其詩歌語言堪稱精美——它在臺灣詩歌語言中的“位置”相當于白先勇的小說語言在臺灣小說語言中的“位置” 。接著,郭楓延展性地評論了白先勇的小說,認為白先勇的小說文勝于質,就其內容而言,其價值和意義均不如王禎和的小說,甚至不如王禎和的一篇《嫁妝一牛車》 ——文學作品要反映現實生活,對現實人生要有所幫助,否則,無論其形式多么精美,其意義和價值都是要打折扣的……這些觀點無不閃爍著耀眼的思想光芒!
一位年逾八旬的人為了祖國和平大業和文學事業,不顧鞍馬勞頓,且自掏腰包穿梭于兩岸之間,我著實深為感動。于是,我在席間向郭楓表達“年逾八旬而不顧疲勞”的敬意時,郭楓以一副不服老的神情說,“年逾八旬”并不就是“老” ,說我“老”我也不認——我頂多就是年紀有點大!聽到郭楓這樣激情洋溢的言辭,看到他如此青年人般的舉止,再聯想到他在報告會上及席間言談的思路清晰、言辭的文采斐然,我又不禁想:這是一位真正永葆青春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