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劇大師曹禺的南京往事(王磊)

　　《雷雨》作者曹禺生前曾在南京國立劇專執教，后又多次來南京。而且，這位大師的前妻鄭秀恰好是南京人。故而民間有曹禺是“南京人的女婿”之說，可以說曹禺先生與南京結緣頗深……

　　1936年夏，在剛建立不足一年的國立劇專(鼓樓薛家巷)，讓校長余上沅感到振奮的是他請來負有盛名的曹禺來校執教。在這一場世人矚目的人才爭奪大戰中，余上沅“戰勝”了上海復旦大學戲劇系主任洪深。其中，同鄉之情無疑起到了作用，因為曹禺也是湖北人。

　　薛家巷南京國立劇專

　　話劇奇才育桃李

　　曹禺原名萬家寶，字小石，1910年出生于天津，他的家鄉潛江靠余上沅家鄉沙市很近，父輩間在清末民初就有交往，曹禺自小喜愛文藝，天賦過人，1924年進入天津南開中學讀書，4年后考入南開大學，1929年轉入清華大學外國文學系，1933年推出處女作《雷雨》，震驚中國劇壇，可謂一鳴驚人。平津滬寧多家劇社爭相排演《雷雨》，幾年里，這部話劇造就了唐若青、白楊、王人美、舒繡文、陶金、劉瓊、金山等數十位劇影明星。而尚在讀大學的曹禺卻并不愛拋頭露面，甚至不好意思計較紛至沓來的黨政軍出版稅、稿酬。他還將收到的很多錢用于賑災、接濟貧困的同胞，彰顯其一以貫之的愛心。

　　在來南京國立劇專執教后，曹禺又成為教授中最受歡迎的一位。他開課時聽課學生最多，一些青年教師、職員還擠到大教室外走廊上、窗口專心聽課，課堂紀律也最好。中央大學、金陵大學等高校還應師生們要求，派車接曹禺前往授課，薪酬優厚。學生辦的多家劇社爭相邀曹禺前往指導排話劇……可以說，在南京時期，曹禺的崇拜者甚多。正是他慧眼識才，建議余校長破格錄取了漂泊江湖生計艱辛的山東進步文藝青年王象坤(后改名項堃，成為知名影星)。曹禺樂于扶持有才華的學生。如崔嵬(時名崔景文)并非劇專學生，他也是山東人，愛好影劇。因宣傳抗日，蹲過國民黨的拘留所。他一度流落南京。經曹禺說情，青年崔嵬得以進劇專旁聽月余。某日，曹禺無意中得悉特務要對崔嵬下手，設法通知他迅速離開南京，1937年秋，崔嵬在山西參加八路軍前線劇團。60年代初，他以在電影《紅旗譜》中成功地扮演朱老忠而榮獲中國電影百花獎，頒獎大會上，崔嵬表示曹禺永遠是他的老師。

　　梅園新村中共代表團

　　與周恩來共敘校友情

　　八年抗戰勝利后，曹禺隨同國立劇專從四川江安返回南京，仍執教于劇專，致力于培育人才。這一時期，他的名氣更大。在抗戰時期，曹禺擔任全國文藝界抗敵協會理事，傾向進步，他的創作取得豐收，創作出《日出》、《原野》、《全民總動員》、《蛻變》等七八部話劇，影響很大，他與常駐重慶的中共副主席周恩來交往亦多，在戲劇界貫徹中共中央的指示，為建立抗日統一戰線做了不少工作。曹禺與年長他12歲的周恩來是南開老校友，而且，周恩來少年時代就愛好文明戲(話劇前身)，擅演書生少爺且能客串女角，才華橫溢。也正因如此，兩人很談得來。1946年5月某日，周恩來夫婦派人去國立劇專送請柬，邀曹禺夫婦赴馬祥興回族菜館吃飯，提前預訂了包間，還邀來閻寶航、薩空了、周新民三位民主人士作陪。這次酒宴上沒多談時政，主要是感情交流。周恩來通過聊天了解到文藝界不少知名人士的思想動態和情緒。又過了幾個月，曹禺主動寫信給周恩來，表示美國方面又派人找他希望他去美國十所大學講學，曹禺想征求周的意見。周恩來特派出自己的小汽車去劇專接曹禺夫婦來梅園辦事處。周恩來明確表示：能去美國各地走一走，有利于中美兩國人民之間的文化交流，也有利于拓寬視野……周恩來的表態令曹禺感動。當日，在梅園他們共進了晚餐。

　　太平南路江蘇飯店拜讀

　　《吳越春秋》留佳話1948年，曹禺從美國回到內戰烽火彌天的祖國，暫住上海，撰寫電影劇本《艷陽天》并整理譯著。不久，金仲華和宦鄉轉達了周恩來的口信，邀曹禺赴已解放的北平，他又接到政府教育部次長兼中大校長顧毓琇派人送上的去臺灣的飛機票，但他毫不猶豫地予以退還。選擇經香港再北上至山東煙臺，于1949年3月抵達北平。6月里應邀參加全國政協會議。建國后，曹禺被任命為中央戲劇學院副院長，繼而又兼任中國戲劇家協會主席。60年代初，曹禺著手寫歷史多幕話劇《膽劍篇》和《王昭君》。為了更多地收集史料和素材，曹禺專程來到南京，在江蘇飯店住下，連日去南京圖書館古籍部查閱相關史料，記下不少筆記。他聽說省委統戰部長高嘯平(原為新四軍高干)以三年業余時間完成了京劇劇本《吳越春秋》初稿，正著手廣為征求意見。他甚感興趣，特通過熟人和朋友與高嘯平聯系溝通，希望能拜讀《吳越春秋》本子。高嘯平很感吃驚和意外，須知抗戰初他在新四軍里搞宣傳時就嘗試排演過曹禺的《雷雨》，對他很是崇拜，視同心中偶像，不想如今曹禺虛懷若谷，竟想讀讀自己一個業余劇作家的劇本。高嘯平托友人送上打印初稿，表示“請大師多多賜教”……這成了一段佳話。曹禺在晚年又與京劇名旦李玉茹結為夫婦，相依相伴，生活幸福。1996年曹禺辭世，享年86歲。近年各地曾熱播的多集電視劇《空鏡子》廣受好評，不少懂點戲劇的中老年觀眾說劇情中依稀可以看到曹禺的影子。其實，這部作品的作者萬方(取父母兩姓)正是曹禺的愛女，她的成就足堪告慰故去的父母雙親！

　　圖：青年時代的曹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