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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犁先生“歸隊”記(侯軍)

    ——關于“報人孫犁”的片段回憶

    http://www.jchcpp.cn 2013年05月07日10:40 來源:天津日報 侯軍
    題圖為孫犁簽書題圖為孫犁簽書

      “接近舊歷年關時,我們這個被稱作記者團的三個人,回到了通訊社。我只交了一篇文藝通訊稿,即《一天的工作》!鄙厦孢@段文字,出自孫犁先生的散文《第一次當記者》。讀到這段文字時,我正在編輯剛剛創刊的《天津日報·報告文學》版。這段文字使我產生了一個疑問:“既然《一天的工作》被孫犁先生稱為文藝通訊,而且被明確列為自己第一次當記者時的作品,為什么在編入《孫犁文集》時,卻被收錄為短篇小說第一篇呢?”可巧,我當時正準備撰寫一篇研究孫犁早期報告文學的評論文章,并得到孫犁先生的熱情鼓勵,親自為我圈定了十幾篇他早期報告文學的代表作篇目,其中并沒有這篇文章。我覺得有必要就這個問題向孫老請教,于是,就給孫老寫了一封信。我沒想到,這封出自年輕后生之手(我當年27歲)的信,會受到孫老的如此重視,他很快就寫來了回信:“讀過了你的來信,非常感動?磥,青年人的一些想法,思考,分析,探索,就是敏銳。我很高興,認為是讀了一篇使人快意的文章!庇绕渲匾氖,孫老在信中正面回應了我的疑問,他說:“關于你在這封信上提出的幾個問題,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你的推論,和你打算的做法!彼鄭重建議把兩封信件都在《報告文學》專版發表一下,“也是對這一文體的一種助興之舉!边@兩封信隨后刊登在1986年11月10日的“報告文學”專版上。

      正是這一段與孫老的文緣,我開始了對“記者孫犁”這一課題的思考和探索。在認真研讀了孫犁先生的眾多作品之后,我愈發真切地感到發掘和研究這個被忽略的課題,具有非同尋常的意義。曾記得,我在一次孫犁作品研討會上,曾興致勃勃地簡要陳述了一下自己關于“記者孫犁”的觀點,不料卻被潑了一瓢冷水,一些專家學者似乎認為我是故意“貶低”孫犁先生的文學價值,把大家公認的“大作家”,刻意說成是一個“小記者”,是為大不敬也!這令我感到十分意外,而且有一種被誤解的委屈。從此,我把這一研究課題轉入了“地下”,不在任何場合與人談論。我相信,任何學術研究都必須以事實為依據,靠成果來立足。經過一年多的潛心研究,我的評論文章《孫犁作品中的陽剛之美——讀孫犁的早期報告文學》,在1988年10月14日《天津日報·文學評論》版上發表了,我在這篇文章中著重論述了孫犁先生文學風格中所具有的陽剛之美,而這些陽剛之作,幾乎全都是他當記者時的報告文學作品。由此切入,我首次揭示出“記者孫犁”的重要意義。 對于作家孫犁的創作風格,論者甚多,但基調幾乎是眾口一詞的,“大家公認孫犁是新的婉約派、陰柔派”,對這種評判好像也從沒有人提出過異議。然而值得深思的是,作家本人卻不止一次地談到自己早期作品中所蘊含的那種激越、昂奮的情懷,孜孜于追尋那“青春的遺響”,而且愈到晚年這種感情表露得也愈明顯。他在70歲時所作的《文集自序》中寫道:“我不輕視早期的作品,我常常以為,早年的作品,青春的力量火熾,晚年是寫不出來的!弊骷覟楹稳绱似珢圩约旱脑缙谥髂?    

      當我們改變已經習慣的研究思路,把孫犁作為一名年輕的戰地記者所寫下的報告文學作為研究重點時,會立即從那泛黃的報紙中感受到一種“青春的力量”,并頓然悟到了這樣一個“隱秘”——正是在孫犁的早期報告文學中,充盈著一股在他此后的作品中,很少見到的浩然豪邁之氣,其筆力之雄健、格調之激昂、情感之濃烈、語言之鏗鏘,都與他在其他文體創作中表現出的創作風格迥然不同。這恰恰是作家最珍視的顯示著“青春的力量火熾”的陽剛之美——這種洋溢著勃勃生機的陽剛之美,恰好向我們展示了孫犁創作風格的另一個重要側面。

      這篇文章見報后,孫犁先生立即通過孫曉玲大姐給我傳來口信,說老人家讀后非常高興,還向我轉達了謝意。這無疑是對我的莫大鼓勵和獎賞。我繼續沿著這一思路深入研究孫老的報告文學作品,于1991年1月,在《天津社會科學雜志》1991年第一期上,發表了第二篇論文《淺論孫犁的報告文學創作》。在這篇文章中,我進一步闡述了孫犁先生與新聞工作的血脈關系,孫犁是從新聞工作步入文壇的,從上世紀30年代末直至今天,我們的作家始終是在新聞單位(通訊社、報社)任職,他的作品絕大部分最先是在報紙上發表,而且有相當一部分是刊登在新聞版上的,這就不能不在他的文學作品中打下很深的新聞烙印。忽視孫犁與新聞工作的這種血緣關系,也就無法深入地體察、理解進而研究他的文學創作全貌。

      (二)

      也就在這一年吧,一本佚失已久的孫犁舊作被偶然發現了,這就是孫犁的早期新聞學專著《論通訊員及通訊寫作諸問題》!短旖蛉請蟆穬炔靠铩缎侣勈妨稀,準備全文重刊這部重要文獻,而時任《天津日報》總編輯的魯思同志,知道我一直在研究“記者孫犁”課題,就派給我一個任務:在文稿重刊之際,配發一篇有點深度的研究文章。我深知這是一個非常吃功夫、費心力的題目,但也是我非常感興趣的題目。欣然領下任務之后,我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對孫犁原著的研讀和對相關資料的梳理工作之中。在思路大體清晰之后,我像上次一樣,把需要厘清的幾點疑問寫成了一封長信,轉給了正在病中的孫老。孫老轉天就給我寫來回信,毛筆豎排,滿滿當當四頁信紙,回答了八個問題,我的所有疑點全都迎刃而解。

      這篇論文的標題定為《報人孫犁及其新聞理論的再發現》,我第一次用上了“報人孫犁”的稱謂。如果說此前研究重點在孫老的報告文學,作者的身份定位比較多是偏向記者,而此次研究重點則是孫老的新聞學術專著,這就不單是記者職責的范疇了,結合到孫老后來大半生時間都在當報紙編輯,可謂從記者到編輯再到報人三位一體,名副其實。因此,我在文章的引言部分,特意對此加以說明:“孫犁同志一向以作家的聲名飲譽中外,而本文在標題上卻將他稱作‘報人’。這個提法本身,便體現著我們對這位作家的研究視角不同于以往,也就是說,我們要在諸多的對作家孫犁的研究之外,著力于研究作為一代報人的孫犁,或者稱之為記者孫犁……半個多世紀以來,除了少數特殊時期之外,孫犁一直是在新聞單位任職。這種獨特的經歷,在同代名作家中幾乎是絕無僅有的。對這樣一位有著半個世紀新聞齡的老新聞工作者,稱之為一代報人是當之無愧的!

      在這篇萬字長文中,我詳細論述了孫犁在當時困難艱險的戰爭環境中,以世界眼光、全國視野和理論思維,透辟分析新聞的概念、記者的采訪、通訊的寫法、背景材料的選擇等,諸多實踐性很強的課題,是一本在30年代末解放區難得的新聞學實用教材,由此,足以奠定孫犁作為一位具有開拓性的新聞理論家的地位。這篇論文刊發在1991年12月出版的《新聞史料》第二十三輯上。由于這是一份發行量有限的內刊,此文的閱讀量也是很有限的。然而,令我感到欣慰的是,孫犁先生在刊物送遞給他的第二天,就給我寫來一封信,對這篇文章給予熱情洋溢的肯定。

      侯軍同志:昨日見到《新聞史料》,當即拜讀大作論文。我以為寫得很好,主要印象為:論述很廣泛,材料運用周到。實在用了功夫,很不容易。衷心感謝!我心臟近亦不穩,淺談如上。即祝,保重!孫犁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十九日

      我把這封來信,視為孫老對“報人孫犁”這一稱謂的肯定,同時也是對我這一研究課題的認可。我當時的歡愉之情是可以想見的。

      (三)

      1993年,我南下深圳。跟孫老當面請益的機會少了,“報人孫犁”的研究課題也不得不暫時放下。1994年春天,孫老動了大手術。我聞之十分惦念,利用一次回津探親的機會,拜望了大病初愈的孫老。本來準備探視一眼就離開,不想過多打擾老人,誰知那天孫老談興極高,跟我談了近兩個小時,更令我感動的是,孫老多次對我談及“報人孫犁”的話題。

      當時,我妻子李瑾陪同我一起拜望孫老,她還特意帶了一個袖珍錄音機,盡管這個機器很蹩腳,錄音效果不佳,但畢竟記錄下一段難得的孫老的“夫子自道”;厣詈,我根據這些錄音和現場記錄,把此次會見的內容整理成一篇題為《大道低回  獨步文山》的訪談錄,見報前,還特意請《天津日報》經常前去看望孫老的霍靜先生,把原稿拿去請孫老過目,孫老回話表示沒有任何改動。這篇文章見報后,在嶺南的“孫犁迷”中,引起了相當大的關注。

      單憑記憶,難免遺漏和失真。如今,在紀念孫犁百年誕辰的特殊日子里,我要重提“報人孫犁”話題,還是以原文照錄的方式比較可靠吧——

      孫犁:這些年,你一直堅持“記者孫犁”的說法,寫了好幾篇文章?墒,不少評論家好像不大認同。有人就曾跟我說起:怎么侯軍總是把你當個記者看待?是不是故意標新立異?我就對他們講,實際上,這是他發現了一個別人沒注意的問題。

      侯軍:現在社會上似乎有一種偏見,認為作家要比記者高出一塊。似乎我講您是一位記者,就好像把您貶低了。

      孫犁:我從來不這么看。事實上,我這幾十年里,一直是在新聞單位工作……我的早期作品,很大一部分都是我當記者的時候寫的。那會兒還是戰爭年代,條件十分艱苦,而且充滿危險。你一定看過我的那篇《光復唐官屯之戰》吧,那就是在火線上寫的:頭天打仗,第二天稿子就見報了。還有那篇報告文學《冬天,戰斗的外圍》,是寫抗日根據地反掃蕩的,文章寫出來發出去,反掃蕩還沒結束,可見是寫得很快的。除了這幾篇,還有像《王鳳崗坑殺抗屬》,也屬于這一類作品。我把這些文字,叫做“青春遺響”。我總對青年講,你們應該讀一讀我年輕時的文章,那時的東西雖然很幼稚,但是很有激情……

      侯軍:我起初只是講“記者孫犁”,但很快就發現這個講法并不全面,其實您的新聞生涯大部分時間是做編輯,也就是說,您在報紙的采、編這兩個方面,都具有十分豐富的理論和實踐。所以,我后來寫的文章就改用了“報人孫犁”這個提法,我感到這個新提法似乎更準確、更全面一些。

      孫犁:我的文字生涯是與報紙密不可分的。我的文章絕大部分是在報紙上發表的。直到現在也還是主要為報紙寫稿。所以,我總是講,我是個辦報的人。年輕時做過一段時間記者,但是我這個人從性格上講,可能并不合適當記者,一是口訥,二是孤僻,所以后來就主要做編輯了。

      (以下孫老歷數自己所參與的各種編輯工作,為省篇幅,從略。)

      孫犁:哦,我又想起一件事,你知道北京有個《新聞年鑒》嗎?

      侯軍:知道,那是中國新聞界最權威的資料總匯,每年出一本。

      孫犁:大概就是因為你提出了“記者孫犁”的說法吧,人家《新聞年鑒》就找來了,要專門列上一個“孫犁”的條目,雖然文字不長,但總算把我也列到新聞界里頭了!(孫老說罷,朗聲大笑。)

      侯軍:祝賀您,孫老,您終于歸隊了!

      值此紀念孫犁先生百年誕辰之際,我謹以這篇拙文表達綿綿無絕期的懷念之情,同時也想與諸多喜愛孫犁作品的朋友們,在分享孫犁偉大的文學作品的同時,也要重溫一下他那些燃燒著青春激情的新聞作品;而越來越多投身于研究孫犁的專家學者們,也希望在專注于作家孫犁研究的同時,鉆探和發掘一下“報人孫犁”這個富礦——如斯,則于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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